但這是一個可以鎖定的目標。從聽見客人的聲音到氣運之子最終上線, 經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以零距離網吧為中心,計算半個小時的平均車程, 就能夠在酈城的地圖上用弧線圍繞出一個圈。在這一範圍內開放至凌晨的網吧,都可能是對方的終點。
羅蘭及時致電過其中大部分的店鋪。
「我弟弟離家出走,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無奈,「黑衣黑褲,背一個黑色背包, 凌晨匆匆忙忙跑出去的。如果對這個人有印象,能不能請你們查一下訪客記錄里有沒有這個身份證號?」
接下來他會隨便報一串身份證號。
這不重要,因為他所在意的只是店員的反應。
現實世界有著自己的秩序,大部分場所都不樂意提供客人的隱私信息。但假如用這種方式去詢問, 當晚沒有什麼客人,完全能確定不曾迎來這個訪客的店家,基本上會直接拒絕羅蘭的請求。
而稍微有點印象,或者不置可否的店家往往配合羅蘭的尋找。
當然,也存在守口如瓶,絲毫不配合的店家。
羅蘭把需要進一步走訪的地址記錄在本子上,他又在酈城的地圖畫了一個圓圈,以零距離網吧為圓心,以那段短暫的時間步行能走到的最遠距離為半徑的弧線。周圍的兩所高校不幸都被囊括進去,如果算上誤差,甚至還包括稍微遠一點的酈城師大。
這還是建立在對方是個學生的基礎上,假如是個行程特殊的上班族……
鋼筆在紙上劃開一道刺眼的痕跡。
羅蘭擰著眉毛看了一眼面前的筆記,隨著他方才的走神,蘸滿墨水的筆尖一歪,漆黑的污濁弄髒了紙頁。他用指尖抹了抹,紙面上的墨便暈染開來,他伸手扯了一張紙巾,但上面也沾滿了墨水,最後整個頁面就像是一片亂七八糟的漆黑羽毛。
文字扭動著,它們逐漸模糊成一連串漆黑的印痕。
這並不正常,羅蘭嘗試讓自己集中精神,但他仍舊無法讀懂任何一個他親自寫下的文字。
他忽然冷汗涔涔,伸出手按住頁面,但指尖繼續在潔白的紙面上留下一連串污濁的痕跡。羽翼仿佛掙扎著要撕裂白紙。
羅蘭閉了閉眼睛。他飛快地向後翻了一頁。
紙張割破了他的手指,刺痛如約而至,一滴血啪嗒一聲暈染在了字與字的間隙。或許是魔鬼在作祟,新的一頁沒有寫任何其他的字句,只有正居中的一隻眼睛。惡魔那雙渾濁的、冷漠的金色眼睛——
樓下忽然而至的喧囂把人類拉回了現實世界。
羅蘭緩慢地吸了一口氣。他手邊的手機屏幕跳出了一張黑貓小心翼翼探頭.jpg的表情包,黑書常常想不出應該對自己平時接觸的問題反派說些什麼,最近發現,表情包是一種最好的表達方式。
「我沒事。」羅蘭語氣平靜。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