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楚懷存一言不發,翻開手掌,反過來按住了季瑛的手。隨後,他欺身向前,順著季瑛的胳膊,一點點摸到了他瘦削的肩膀。
季瑛茫然地掙了掙,楚懷存便低低地在他耳邊說話,一連串的話語含混不清,大概是讓他不要隨便動彈。
「你真的醉了。」
季瑛一字一頓地說,掩蓋不了他的震驚,他感受到溫熱的吐息打在他的頸窩,「楚懷存,你是不是有哪裡弄錯了——」
「沒有,」
楚懷存輕聲說,此時他的聲線終於染上了醉後的沙啞,仿佛有點不舒服地調整了一下姿勢,選擇了一個最合適的角度倚在季瑛身上,
「沒弄錯,我早就知道我會醉的。我酒量並不怎麼樣,但你不知道,因為你過去每一次都比我先失去意識……」
事情總是猝不及防地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
比如楚懷存認為自己只是想要借著醉意試探季瑛一二,卻不慎醉的徹底。縱然謀算如他,也算不到當他失去清晰的神智後望向季瑛的第一眼,就憑藉直覺,從未如此徹底地看見記憶中的那個身影和眼前人重合,容不得一點懷疑。
又比如季瑛認為自己將要應付的是兩人心照不宣的試探,是打碎玻璃和血吞的不可言說,最多再參雜上一點兒似有若無的曖昧。但他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面對一個酒醉的楚懷存。對方仍舊衣冠楚楚地坐著,卻醉的迷迷糊糊,一點也聽不進道理。
而且,最糟糕的是,季瑛絕望地想,他應付不了對方醉後帶著一點撒嬌的話語。
就像年輕的藺公子應付不了身邊那個持劍的少年。
「我叫人來送醒酒湯。」
他不敢再想放任楚懷存說下去會有些什麼後果。不是這樣的,他們間的試探應該有來有往,各懷心思,只有這樣他才能瞞下去,如果他此時及時抽身,或許還不至於落入楚懷存早就編織好的陷阱。他正想要發出些聲響,唇齒間就被修長冰涼的手指堵住。
楚懷存醉的連人也看不清,此時蹙著眉望他,看了半響,忽然輕聲喊道:
「淵雅,你別叫人好不好?我想要和你單獨待一會。」
他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說出了那個曾被咬碎在唇齒間的名字。
隨著動作,楚懷存搖搖晃晃地越過了酒案,他的衣袖帶動酒盅傾倒,在桌上滾了滾,隨後落在地上。枉灑了一杯好酒,但此情此景,沒有人來得及在乎它。楚懷存專注地盯著季瑛看,目光如天光照耀的冰雪,灼灼地閃開一片明亮不可逼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