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頗為仙風道骨地晃了晃手指,十足地勾起人興趣後,才開口說:「還沒有。」
被辜負的梁客春頗有點委屈地向楚懷存控訴了一遍方先生溜人的不良癖好,楚相頗為失笑,恰好方先生也溜溜達達到了前廳,乾脆就此詢問他究竟發現了什麼。
方先生說:「找到了什麼,我暫時不確定。這些殘頁實際上分成兩個部分,前半部分是可以破解的密文,解讀出來的意思大概是『上七,左四,上九,埋於下』,這顯然是一個方位。後半部分是某種文字,就連我也無法讀懂。但是……」
「但是什麼?」梁客春眼睛都直了,連忙問。
「但是我大概能猜到是哪一族的語言。」方先生說,「那時候你們都還小呢,先帝七十壽辰時曾有一隊異族的車馬進京覲見,為首的幾個人渾身紋滿虬雜的花紋,滿口令人聽不懂的鳥語。好在他們帶來的東西都是真金白銀,還學了中原的字體。當時我看過他們彼此交流的文書,字就長成這副鬼模樣。」
他飛快地接著說,唯恐這個任務落在他身上:「我可認不得。」
梁客春茫然地盯著他看,他本來是想要興師問罪,沒想到再一次被方先生的話給迷住了:
「那、那魏老先生怎麼會留下這個?」
「唉,孺子不可教也,」方先生搖搖頭,「當時學習並記錄他們文字的,先帝屬意的正是魏珙;只不過據說剛剛整理出一點成果,對方的車隊就要遠行了。想必魏珙用這個部族的文字留下密信,就是要讓人找到了也看不懂。」
眼看梁客春這個內向的性子又被方先生逗弄了一番,著急忙慌地想要開口,楚相忍不住搖搖頭,直入主題:「你認為魏老先生在某個地方留下了線索?」
「正是。」楚懷存畢竟是勢焰極盛的丞相,說話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方先生這才有了正形,不再藏著掖著:「我想著去一趟魏家的舊址,照著前半部分密文,或許能有什麼發現。」
楚懷存在季府停留的那一段時間,便是為方先生所準備的。
楚相走出季府,方先生已經等在馬車上了,手中還捧著一本書。見楚相進來,他假扮成的這個滿臉麻子的車夫把書放下,對著楚懷存點點頭,甚至順手便牽動前面拖著車的馬,像個真正的車夫般帶動馬車向前馳去。
楚相則接過書,看著上面盤曲虬雜、彎彎繞繞的字形,久違又感受到了一股面對課業的頭疼。
他鎮靜地垂下眼眸,在那些符號前示意性般地逗留了片刻——
果然完全看不下去。
「有了這個,就能破解魏老先生的密文嗎?」
「能,」方先生趕著馬車,聲音也被夜晚的風吹的略微有點散,「但並不全能。楚相把這當作是一本用來識字的課本,把我們都當成未開蒙的稚子,距離對照著看懂,或許還要花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