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還在使用光明作為本源時,他就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光明的力量是有盡頭的。光明神是一個吝嗇的施捨者,他只允許人類拾撿他指縫漏下的微光,若是藉助這微光取得的榮光,也被加諸在神的頭上。
教廷曾經進行過數次大圍剿,即使是合力擊殺了例如時空巨龍這樣的龐然大物,教士的力量仍舊無法獲得真正的增益,因為他們信仰的神祗提前一步剝奪了他們的權力。
他現在使用的力量是黑暗的本源。埃德溫非常清楚力量在他的手中一點點膨脹,但並非是塔爾額外贈送給了他能力,而是他原先受到的禁錮被解除了。現在,他過往路上踏過的每一具白骨、每一滴鮮血都重新為他的權杖注入了能量,而且這條路沒有盡頭。
未來的每一具屍骨、每一個破碎的靈魂也將給他提供力量。
還不夠。
這是針對目前的自己,埃德溫認為自己太弱小了,他必須加倍努力,甚至比以前要更努力,這樣才能儘快地觸及神明的袍角,或許那時候,神座才會心甘情願地為他俯下頭顱。
但是主教也心知肚明,這是塔爾給他的最好的安排。
「我是說,」塔爾被埃德溫圈在懷裡,惡魔的靴子踩在神座的腳蹬上,藉助著力點不怎麼安分地蹭來蹭去,漆黑柔軟的長髮輕輕地扎著主教的皮膚。他聽著埃德溫的沉默,也聽見他重新開口,
「我覺得我應該……」
埃德溫忽然停住了,然後無奈又帶著笑意嘆了口氣,
「我應該謝謝你。雖然這麼說好像太疏遠,但是我真的很高興。其實你知道的,假如你想要我直接做你的信徒,或者事倍功半地把力量施捨給我,我也很願意。」
塔爾的臉上果然露出了一種「被發現了」的神情,不過不是躲閃意味的,也並不窘迫。
他的神真是漂亮。
埃德溫無法不這樣想。
塔爾早就知道,埃德溫這麼聰明,所以一定能看穿他的用意。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因為惡魔也是第一次如此笨拙地愛一個人。千年前塔爾行走人間的時候,曾見過許許多多的愛侶,酒館裡時刻有陌生人互相調情,有些浪子會提起在故鄉等待他們的伴侶,有些旅者則成對出現,愛情的苦與甜凝固了他們的血管,只是那時他不屑一顧。
那時他一度覺得愛情仍舊是只考慮到自己的東西,就像他的父親和母親,到最後誰也無法設身處地。他們都認為對方追求的東西不值一提,並妄想替對方做下放棄的決定。
然而,然而。
光明教廷的教皇是埃德溫過去的目標。塔克修斯曾經不可能把這個職位放在眼裡,他完全可以直接帶走埃德溫,用不著和光明神打賭。但是那是身為人類的埃德溫拼命得以觸及的最高的位置,既然如此,塔克修斯想,他一定要讓埃德溫得償所願。
「教皇」對他沒有意義。
「教皇」因為埃德溫在他的眼中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