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諾亞很清楚地知道,一個人在預知不詳將降臨時是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的,就像他此時即使再不安,也要極力哄住光明神,企圖問明白更多細節。
「我當然願意,」他蒼白著面孔,卻對光明神甜甜地笑了,「我如此深愛著您,這份真摯絕對無懈可擊,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待。」
少年絕美的容顏讓他蒼白的臉色變成了緊張和羞澀的表現,光明神滿意地低頭看著聖子,只覺得自己心中對他的愛戀又增加了幾分。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塔克修斯只有唯一的一個信徒,而他有著無數甘願為他犧牲的信徒,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很可惜,在所有知道這場賭注的人之中,也只有他如此堅信著。
第69章 試煉伊始
即使是神明也無法看透人心。
這是全能的神唯一的缺憾, 不過對於神明來說也無傷大雅。他承認忠誠的,便在歷史上留下千古的美名;他痛斥背叛的,無可辯駁下就承擔罪人的罵名。就算其中出了什麼問題,神不會知曉, 也不屑於知曉。
在所有人都沒有醒來的凌晨, 聖堂外總會響起踟躕的腳步聲, 一個佝僂的身影停在門前, 那雙混濁的眼睛總是極力瞪大,企圖看清被徹夜點燃的聖燭所照亮的光明神塑像。他簡直是一個幽靈,守夜的年輕騎士誇張地揮舞著手臂,在被嚇到一次後, 表達欲格外強盛:
「誰能相信他就是曾經那個『硬骨頭的老巴特』呢!」
巴特教士被神剝奪信仰的權利後本該被逐出教廷,但他年紀太大, 沒有妻兒,和親戚幾乎不聯繫。今年的冬天是這些年裡最難熬的一年,因此教廷還是破格准允他留下居住, 以昭示光明神的寬允。
但他不被允許再踏進教堂一步。
在以前,他一直是最早參加禱告的人。在聖堂門口, 老人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聖燭的光華灼痛了他的視線, 他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低下頭顱,卻嘆不出氣來, 神已經剝奪了他的聲音。他下意識用顫抖的手指摩梭胸口,卻什麼也沒觸碰到,那裡原本有一串玫瑰念珠,現在他是不被允許接近神的罪人, 自然不能佩戴任何神祗賜福的飾品。
他就像是遊蕩在教廷中不詳的幽靈,人們見到他時便回身躲避。
這個年紀的老人本來就衰老得很快,這一陣子,更是出奇地衰敗下去。
巴特教士面對任何人一向都是一副嚴厲的作風,是塊出了名的硬骨頭,但此時他的脊背卻像是從中間傾塌的雪窩那樣忽然彎折了。年初時,他整個人還顯得精神,如今整個頭顱都是灰敗的,面上也鍍著一層不詳的陰影,生命力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流失。
原本人們猜測他還能再活上十個年頭,現在看來,他熬不過這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