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對非常危險。
男人臉色煞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立刻將兩個孩子擋在身後,神情卑微而恭敬,對著埃德溫口稱大人,詢問他的來意,請求他不要傷害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孩子。
塔爾覺得,埃德溫的手比剛才還要冰冷。
主教露出了一個輕柔的微笑,是那種很官方,完全沒有任何個人情緒的笑容。他看向面前的男人,深灰色的瞳孔輕微地轉動,甚至不像人類的眼睛:
「初次見面,」埃德溫說,「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請……」那男人幾乎語無倫次起來,「請不要傷害我的兩個孩子,對我做什麼都行。我……我願意獻上一切,只要他們能夠安全。」
多麼偉大、多麼深愛他的孩子的父親。
兩個男孩被他們的父親擋在身後,還沒有摸清現在的情況,惶恐地小聲啜泣著,緊緊地拉著父親的袖子,這是為他們遮擋風雨的身影,足以阻擋一切的不幸,現在他們還這樣相信。
而屋子裡跑出了一個女人。她是一本攤開的書,只需一眼就知道,她會虔誠地參加每周日的禱告,親切友好地對待所有鄰里。
這個母親此時用驚恐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一切,捂住嘴不使自己喊出來。
她的眼神是那麼懇切,如果給她一個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交換自己和孩子的位置,將那些受驚的小雞仔們趕進溫暖而安全的室內。
多麼誠摯、多麼無私的親情。
塔爾覺得這一幕簡直像是命運的安排,就像是預定要在埃德溫眼前上演的家庭悲情劇,一幕一幕過於豐富,充滿情感,完美地像埃德溫展示了一個最和諧的家庭。
如果這戶人家的主人,不是二十年前拋棄他的父親,或許一切會顯得更誠懇些。
不是說感情,男人保護妻兒的決心無需懷疑。
但是,這份決心更加透露出一股諷刺,就好像埃德溫半生的痛苦和孤獨完全就是個笑話,在幸福的一家人面前像是黃油一樣融化,從未發生。
「我……」
埃德溫頓了頓,他此時一點兒也沒有發抖,看上去更加無懈可擊,只是聲音更加低沉,就像是絨布摩擦大理石所發出的沙沙聲。
還有,他的五指又忍不住收緊。
但塔爾這次沒有說話,只是毫無反抗地被埃德溫一點一點地牢牢握住,指甲硬硬地卡在手背上,幸好主教打理得很好,所以不會刺破皮膚。
主教臉上的微笑並沒有一分一毫的褪色,
「我只是需要和你談談,」
他面對著那個男人,「在談話結束之前,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聽起來還是一樣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