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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馬行得快,走走停停趕在皇子車駕之前到綏川即可。

胡煦幾人卻是耽擱不起,必須日夜兼程,把糧運回吉安。

活下去的機率總歸不大,胡煦把心一橫,嘶聲道:「納捐令根本就是上頭用來剝人皮的催命符,不去盤錦購糧,難道還要在濟善堂購糧不成?」

滿滿的怨恨,好似這濟善堂跟他有殺父之仇。

此濟善堂非彼濟善堂,是在各地災情爆發後,由某些高官協助成立的糧財交易處,幕後運作之人手眼通天,說白了就是渾水摸魚,借災情中飽私囊。

被放下來後,胡煦索性全盤托出。

「納捐令下達之初,吉安準備押送兩萬斤精糧去遼東,本次遼東災害,帝都派了特使調度此事,正式交接勾檔時,兩萬斤精糧竟被換成了砂礫,特使震怒,揚言上表此事,縣老爺被嚇得夜不能寐,傾盡家財打點,才摘下這一欺君之罪,接著督查官吏一批批上門討封口費,窟窿越扯越大,若不能在儲君得知此事之前堵上這個窟窿,照樣要被殺頭。」胡煦拍了拍氈帽上的泥漬,重新戴上。

「草包,為何不上書稟明?」燕寧悶聲問。

這一罵胡煦抹起眼淚來,暗自神傷:「官場上書,門門道道,道道有門。」

見燕寧眸低閃過一絲不耐,阮舒窈開口道:「儲君親臨遼東,你侯鑾駕不就有門了。」

胡煦癟嘴:「納捐令正是儲君下達,令各縣分別向遼東捐贈不得小於一萬八千斤糧,你可知,不得小於,這四個字其背後深意?」

阮舒窈悠悠看一眼燕寧:「有何深意?」

「若不得儲君默許,那些督查使,怎敢如此?」胡煦冷笑,憤憤道:「儲君鑾駕將至,吉安離遼東最近,遼東卻還未收到吉安的納捐糧,責任在誰?」

「所以你們去盤錦,是為了購置納捐糧。」

阮舒窈言下之意,他們已經在執行補救措施,是好人,還請殿下寬恕。

胡煦自然沒聽懂她這句話是在維護自己,苦笑道:「縣老爺召集鄉紳小吏們湊些銀子,選了我去購糧,此事辦成,躲過一劫。辦不成,其他人也會善待我家妻兒,我可心安。」

這胡煦是被推出來擔責的,燕寧打量他:「濟善堂又是怎麼回事?」

胡煦看向地上丟的羊骨,喝不完的素湯,搖了搖頭,竟做出一副準備赴死的表情,也不說話了。

阮舒窈拿出乾淨碗筷,倒了碗素湯遞去,烤過的麥香麵餅還冒著熱氣:「主簿大人,我們不是真的商賈,是想去遼東探親。」

她感覺得出,胡煦等人對他們商賈的身份,誤會很大。

胡煦對她此番交底,並不存疑,卻也不想受她恩惠,故而沒有去接。

阮舒窈微微對暗衛頷首。

一人一碗湯,一個麵餅,冷麵大哥們分發的東西,他們不敢不接。

然後洗鍋收拾餐具,各自忙碌,押鏢的寬臉漢子們,急忙把湯倒進嘴裡,小心翼翼送碗過去清洗。

胡煦不再僵持,低著頭雙手接過素湯,咽了咽口水道:「督查使們暗中協助濟善堂,高價賣糧斂財,每日皆有財糧運轉,不知流往何處。」

出發第十日,抵達綏川。

除了奇峰峻石一切都很平常,沒有匪患亦沒有人煙,胡煦幾人要趕回去堵窟窿,燕寧沒攔,只派了四騎暗衛跟去查探。

皇子鑾駕順利通過綏川,再有一天半到吉安,吉安屬於盆地,翻過紅鯉山才算遼東。

第十二日皇子鑾駕過吉安,阮舒窈他們照常在暗處,看到幾身官衣衝到百姓前面跪迎,儀仗隊擋著,均無法上前,看來建議胡煦攔鑾駕告狀之事確實欠妥。

時間緊迫,他們並不打算在吉安逗留,想快些去遼東勘察實際情況。

溫熱空氣中隱約可見一片翠紅相銜的山脈,行至黃昏,那抹紅由遠而近的清晰起來,一嶺鮮艷紅楓,如火焰般濃烈,若非紅鯉山脈綿延,遼東水患將漂沒吉安在內的上百個縣,思至此處,再看紅鯉山,頓覺格外壯闊。

紅鯉山山腳,鬼斧神工的裂開一道深淵,深淵之上架著魚骨橋,由銅鐵鑄造,魚骨橋正前方矗立一座巨大石門,傳說遠古時期,生活在深淵裡的紅鯉躍過石門,變化成龍,它為了記住自己曾經的樣子,耗費畢生精力,創造了紅鯉山。

過山道綿延數里,斑駁嶙峋,戌時萬物朦朧,正好行至紅鯉山驛站,準備在此歇腳換輕騎走水路入遼城。

此時四騎暗衛只剩兩騎,另外二人被派去安排船隻,探查賑災物資運轉的消息。

災害原因,驛站物資十分匱乏,見燕寧出手闊綽,竟燒了條金尾胡椒鯛,一盤臘菜,一盤現摘的清焯刺嫩芽,米飯沒有,麵餅也有些發硬。

燕寧進食前需經過試毒,這一試心涼了大截,三道菜只有清焯刺嫩芽沒有投毒,原想著紅鯉山驛站好歹屬於官驛,今夜可以好好休息,現下看來今夜鐵定有事。

對著剩下的兩盤菜,什麼也看不見的瞑野沉思

片刻,默默回房去找他的琴。

兩個暗衛從後窗出去躍上屋檐,燕寧鋪好床,讓她先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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