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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動山河,指的便是聖密司。

聖密司就像是一個傳說,景帝二十二年,由宦官潘覦創建,其勢力與儲君堂不相上下,乃帝王通天手眼,可以說,只要被聖密司盯上,十八代祖墳,都能給你掏出來。

然有關它的一切,隨著當年那場宮變,早已消匿無跡。

不等羅鴻光仔細觀摩,燕寧冷聲道:「宣。」

「微臣遵旨。」羅鴻光指尖顫抖,迅速調整動作,專注審閱,生怕錯漏一字,恭敬道:「景帝三十七年四月至四十三年初,遼魯邊陲無名村人江躍,連續六年殺害青壯男子約兩百餘,其中包括回甘布政使,魏定縣知縣等多名官吏,按律誅及滿……」

「殺了我,殺我。」匍匐地上的死囚扯動鐵鏈,後鼻腔發出悲憤怒號:「殺了我啊!」

「堵嘴。」燕寧聲線清寒。

片刻死囚枯槁麵皮被粗鐵鏈勒出奇怪形狀,鮮血涎滴,再癲狂不得。

阮舒窈心下一顫,還以為這是在行刑。盈目朝燕寧看去,燭火映照出男子無儔俊容,與周遭凡俗形成壁壘,矜貴得讓人不敢肖想,驚鴻撇過,幾分懼意化作心猿意馬。

「繼續。」燕寧神色冷肅,只是坐在那裡,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羅鴻光心弦繃緊,嘴角抽動道:「按律,誅滿門。然,江躍妻兒老母已死於非命,三代僅他一人,早年江躍狩獵為生,與妻荀氏育有一子,四月見暖,江躍逐鹿山林,歸期未定,無名村地瘠民貧,其妻荀氏遭惡匪污害,稚子三歲,哭聲震天,被拋入枯井,老母身殘眼盲,無力自理,活活餓死。數日,江躍狩獵而歸,滿目瘡痍,慘不忍睹。屠村後,他帶著荀氏掌心殘缺的布條,一路追尋惡匪蹤跡,凡穿戴與殘布顏色一致之人,均受迫害。」

那些話仿是激起驚濤駭浪,江躍猛的甩動鐵鏈,嘶聲嗚咽:「呃…咯…啊……」

官差見狀,紛紛上前用棍棒擊打按壓他,重棍下一頭髮怒的困獸,騰身而起。狠戾目光掃過眾人,最後鎖定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對上江躍目光,阮舒窈後脊一寒,寬敞正堂霎時變得逼仄。

沈慕時盯緊死囚,起身護在她面前。

在場守衛伺機而動,高度誡防。

一團霧狀真氣聚集,王宗瑞陰寒眸低泛起不易察覺的情緒。

「解開他。」燕寧一派冷沉,手指招了招。

聽到皇子號令,身後不甚起眼的內侍恭敬頷首,幾步上前,雙掌運功,徒手劈斷鐵鏈。

眨眼之間,眾人還未看清,鐵鏈鐺鐺落地。

江躍目光驚詫,想必現場高手遠不止這一人。

內侍雙手交疊腹前,低頭行至皇子身側,鞠腰遞上木盒,小心翼翼掀開,半截綠色粗麻布曝於眼前。

「告訴孤,誰讓你來替死?」燕寧薄唇微啟。

第57章 孟春點翠謝恩情

空氣凝滯一霎。

江躍緩緩望向木盒,原本蒼白面色泄了生氣,已然像是死去很久,半響,深陷的眼窩裡閃過一絲不甘:「我妻血染羅裙,我兒井底哀泣,我娘身殘眼盲,渴餓至死。妻兒老母都護不住,我活烈獄之中,早該死了。」

燕寧冷眸睨向他,那道視線好似冬日裡最寒冽的北風,直穿人心:「孤當遂你求死之心。亦能幫你揪出真兇。」

那種居高臨下的恩舍,仿是在告訴江躍,他一生求而不得的東西,在堂堂皇子面前不過舉手之勞。可皇子並非悲憫之人,是要借他的口置另一人於死地,想通這一遭,江躍嘴角哼出一聲苦笑,坦然道:「是有人,讓我替死。」

「是誰?」羅鴻光霎然有些立不住,審了這麼些天,用盡十八般刑法,還以為即便是到了閻王爺面前,他也不可能翻供。

江躍茫然看去,喉頭一陣哽咽,反而笑出了聲:「哈哈哈哈,不知道。」

輕紗似的燭火映照一抹矜貴脫俗之氣,燕寧寒眸微斂,淡然問:「幾時了?」

「回稟殿下,到了戌時。」羅鴻光恭敬道。

燕寧漫不經心的目光量向她:「人證供詞可記清楚了?」

羅鴻光順著皇子視線望去,屏息道:「回稟殿下,已記錄成冊。」

「時辰不早,大司馬可先送她回去。」他道。

燭火搖曳,覆下一層陰影,燕寧清冷音色夾雜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眾人面面相覷,皆知皇子此番安排蘊含深意,既微妙地提醒眾人,他對沈家二小姐的關心體恤,更昭示著接下來,才是狂風暴雨的開始,心下皆是一陣寒顫。

沈慕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面向燕寧,躬身道:「臣遵旨。」

她輕盈起身,溫柔目光掠過燕寧冷峻側顏,美如冠玉,俊雅軒昂,一副清冷孤高之姿,拒人千里之外,她收斂心神,款款行禮後轉身離去。

殿內一時靜謐,燭火燃起細微噼啪聲,燕寧抬起昳麗長眸,目光穿透重重人影,落向那抹遠去的倩影。

「刑部侍郎,你說接下來,該如何審?」燕寧眸色未動。

聞言,張軒隨即收回視線,低下頭恭敬道:「回稟殿下,依微臣之見,江躍不過區區屠夫,能夠潛逃這麼多年,背後有人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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