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下。
燕寧向她行近了些,巍峨身軀擋去一片寒流。
「你在等我?」他問。
阮舒窈抱緊暖爐,用掌心餘溫搓了搓手背,反問道:「你不也在等我?」
燕寧瀾漫垂下眼睫,聲音略輕:「父皇下令准王宗瑞回府,若大理寺查不出確鑿證據,證明陳夙是被他所殺,他可不必再回獄中。」
「……」阮舒窈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腳底像是直接踩在冰面。
「同樣,大司馬也能回府,需罰俸半年,可從我的私庫補上。」他儘量說得小心。
第53章 微妙交鋒有心事
阮舒窈眸色微黯:「殿下的好意,我替兄長心領了,但他有自己的驕傲。殿下若真想給予幫助,不妨好好查查丞相府的密室,那裡正困著數以百計的少女,不管你是否相信,皆為我親眼所見。」
單憑她一句親
眼所見,還沒辦法下令搜查丞相府,即便燕寧想查,最終還是要得景帝授意。
他掌心沉的一燙,阮舒窈將暖爐塞去:「祖母還在等我,就不陪殿下說話了,姝妍告退。」
話音落得輕柔,微妙交鋒悄然消散。她轉身離去的背影,被日暮覆上一層金色薄紗,清冷又堅韌。
阮舒窈行至嶙峋假山,腳下步子頓住,從曲袖取出香囊,正是余蘭所贈的那個,纖指鬆開,香囊垂直落向地面,她不曾低頭看一眼,抬步往前行去。
回到別院時,多數隨行物品皆已裝上馬車。
屋裡傳出喜極而泣的聲音:「謝天謝地,菩薩保佑,看來姝妍求得第一簽,果然靈驗,終於盼到你。快,讓祖母好好瞧瞧,可是受了大苦。」
「孫兒不孝,叫祖母擔憂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沈慕時低聲寬慰。
「你剛從那地方出來,不該這麼折騰,跑到蘭溪寺。」趙氏滿是心疼。
「沒見到你們,我不放心。」沈慕時嗓音輕啞。
屋內眾人寒暄,阮舒窈不打算進去打攪。
片刻,一道哭聲冒了出來:「嗚嗚嗚嗚嗚咽,都怪我,自己沒本事還這麼魯莽,氣病父親,又連累大司馬,我真是沒用,嗚嗚……」
陳秀宛手背按住眼睛,卻哭得更凶。
沈慕時什麼也不怕,就怕女孩子哭,伸出的手懸在她耳邊,緩緩捏成拳頭:「秀宛,你很勇敢,但也需振作起來,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陳大人。陳夙之事,我有責任,會盡畢生之能,給你們陳家一個交代。」
聞言,陳秀宛即刻止住哭聲,淚眼婆娑地望向沈慕時,努力平復情緒。
沈慕時轉身看向眾人,音色穩斂:「此番蘭溪寺之行,虧得住持照拂,我既來了,該當面道謝,勞祖母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陳秀宛忙擦乾眼淚:「我隨你同去。」
老太君會心一笑:「不急,姝妍還未回來,總歸是要等的,你們且去吧。」
屋外,阮舒窈無處藏身,正與沈慕時、陳秀宛相遇。
「奴婢見過大司馬。」丫鬟規矩行禮。
阮舒窈有意成全陳秀宛與沈慕時單獨相處,率先開口道:「兄長平安回來,真是可喜可賀。對了,今日陳小姐為兄長供奉五福燈,兄長一會兒可得好好謝人家。」
沈慕時眉峰微抑,收回深邃目光,轉身面向陳秀宛,當即拱手一鞠躬:「沈慕時在此謝過。」
「不,大司馬不必謝我。」陳秀宛面頰泛起嫣紅,激動之下伸手去扶,二人肌膚相觸。
沈慕時手指收緊,神色從容回過身,微微對陳秀宛頷首,闊步向阮舒窈行去,筆直立在她身前:「你若無他事,與我同去。」
阮舒窈面色微凝:「余蘭姑娘親手繡的香囊,被我粗心弄丟了,正要去與祖母解釋。」
「丟了便就此作罷,無需解釋。」沈慕時垂目看她:「你跟來,我有話要問。」
阮舒窈訕訕笑著,跟在他們身側。
「你何時認識的西域之人?」沈慕時開口。
據他所知,當年阮雲蓓輾轉至天厥後產下阮舒窈,她應當不會與西域之人所有往來。
阮舒窈神色認真,如實道:「我離開天厥後,在浮屠寺住過一些時日,那時浮屠寺有聖僧講經,因此結實天鵬。」
「他們此次聚集北國,或有目的,你自己小心些,有什麼事,提前與我知會。」
「好。」
她既應下,沈慕時未再多言,三人行至住持屋外,正要抬步進去,房門從裡面打開。
住持方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衲見過大司馬。」對阮舒窈、陳秀宛頷首。
「住持不必多禮。」沈慕時正要感激一番,屋內依次行出幾個妙齡女子。
陳秀宛暗暗看向沈慕時,欲言又止。
一眼辨去,沈慕時微詫道:「可是公主殿下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