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說,除了聰明,她這個外甥女還特別獨立,遇事不慌,沉著冷靜,一般的女孩兒比不了,就她的女兒婷婷,放到小慈跟前差了十八條街。
「就光會給她姐姐惹麻煩!無法無天的,前一陣子,瞎胡鬧,去找什麼狗屁監製——」
「小姨!」
一直全心投入食物消滅的林晉慈,聞此,不得不出聲,視線也不偏不倚,在餐桌上空和傅易沛對碰。
小姨卻不理,只當林晉慈是想維護她的女兒,她笑著對林晉慈佯怒道:「你讓我說!就你妹妹那樣臉比城牆厚的,她還怕人笑啊?不知道做了多少荒唐事讓我操心,這一點,她跟小慈真是沒得比!哦,剛剛說到什麼來著,那個狗屁監製——」
林晉慈捏緊了勺子。
她有愧小姨誇她聰明,什麼遇事不慌,沉著冷靜,這會兒,腦子飛速運轉也想不到怎樣才能恰當地提醒小姨——她口中的「狗屁監製」此刻就坐在對面,正和她們同桌吃飯。
「她自己做夢一樣,說人家監製對她有意思,都不動腦子的,跑到酒店去跟人家見面,真是多虧了小慈。那天我沒上去,我要是上去,看到那個狗屁監製,我肯定要罵!」
傅易沛像陪長輩聊天的乖順晚生,接著話問:「您要罵什麼?」
「傅易沛。」林晉慈忍不住出聲喊他。
傅易沛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溫和地朝林晉慈看過來,說:「我還挺好奇的。」
見桌上有人好奇,小姨話欲更盛了,立馬說:「我啊,要罵他,危害社會!」
小姨語氣很強硬。
傅易沛笑了一下,「這麼嚴重?他幹了什麼危害社會的事?」
小姨道:「那天有小慈在,萬幸是沒發生什麼,但我是這麼想的,你看現在這個娛樂圈的水多深啊,成寒,你說是不是?」
被忽然點名的成寒,慢一拍地點頭,應道:「嗯,是有點。」
小姨接著說:「他們這種製作人,影視圈的大佬,有權力有資源,多得是年輕女孩子往上生撲,這種人就更要自重,怎麼能隨隨便便誘惑女孩子?她們才多大,二十啷噹歲,能扛得住大紅大紫的誘惑嗎?一不小心就是鑄成大錯,悔恨終身!」
夏蓉很是嗤然,說藝人這種拋頭露面的職業,放以前都是下九流的行當,現在到底是時代不一樣了。
林父作為律師,也接觸過不少和娛樂圈相關的案件,此刻也提了一個由「潛規則」而起的案子,批評了一些娛樂圈亂象。
小姨聽了林父說的惡性事件,更憤然了:「像這種誘惑年輕姑娘的敗類,挾勢弄權,危害社會,就要抓起來!」情緒上來,小姨以拳捶桌,「有一個算一個,通通抓起來!那天那個監製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晉慈說:「小姨,你別生氣了,娛樂圈也不是人人都壞,那天不就沒發生什麼嗎。」
聽了林晉慈轉圜的話,小姨反應快,卻會錯意,瞥了一眼成寒,立馬換上笑容,用十分欣賞的眼神看著成寒說:「是是是,肯定不是人人都壞,像成寒這樣的,哎呀,又是作曲又是寫歌,還要懂各種樂器,那是靠本事吃飯,有才華就是不一樣。」
成寒謙虛道:「也沒有,也有運氣。」
話題落到職業上,小姨忽然目光一轉,問傅易沛:「還沒問呢,小傅是做什麼工作的?」
林晉慈眉心的神經不自禁地跳了一下,有些緊張地看著對面的傅易沛,很怕他說出他是當狗屁監製的這種話。
好在沒有。
傅易沛思忖片刻,說:「……我母親做醫療健康方面的生意,偶爾給她幫幫忙。」
家裡有底子,下一代自然有蔭蔽,就算當個遊手好閒的富二代又怎麼了,那醫療現在也是朝陽產業。
小姨聽了,點點頭,還挺滿意的。
林晉慈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只有成寒,轉過頭,用納悶的眼神死死盯著傅易沛。
一個電影學院科班出身,舅舅是名導,自己拿過攝像機拍過片子,如今又管著一家知名影視公司的人,這幾年,論風生水起,該當仁不讓,人脈背景財力,要什麼都不缺,被問及職業,偏偏說給做醫療的母親偶爾幫忙?
實在莫名其妙。
因為不明白,成寒一直狐疑盯著。
而傅易沛好像過濾掉了身旁質詢的目光,神情平淡。傅易沛的餐桌禮儀很好,即使是在這樣不太正式的用餐場合,舉止之間也會不經意露出一些從容矜貴來。
目睹傅易沛將剝好的雞蛋遞給林晉慈,林晉慈愣了一瞬,接了過去,送去唇邊小口咬食蛋白,目光卻沒有從傅易沛身上移開,傅易沛對她輕輕笑了一下,她才匆匆垂下眼睫,挪開了目光。
成寒心裡的疑惑,漸漸被一種無名的焦炙取代。
仿佛無形中有一支高燭,芯焰愈盛,很快就要燒到他身上來。
第18章
看到成寒從林晉慈家出來,遠遠瞧見的助理快速下車,拉開了車門。成寒大步走近,助理看著他,有些沒辦法地說:「哥,你怎麼又連口罩都不戴啊?萬一被拍了,到時候又講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