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可沒有說自己是正義使者。」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以暴制暴,以牙還牙……」她每一次輕笑宛若鋸子刮磨眼球,「我喜歡最後一個成語,不然先替這位大叔拔幾顆牙齒吧怎麼樣?」
雖然是反問句,語畢保鏢們迅速採取行動,一個雙手架住頭骨,一個繞到側面手肘擊打——
「呃啊!」
「旁邊好像不太顯眼,不可以把門牙弄掉嗎?」少女天真地問。
「可以的,小姐。」
「滾開西八……呃唔。」
「最好上下對稱吧。」
「是。」
「住手,住手你這個賤丫頭,臭婊……」
「尹局長有智齒嗎?那個也取下來看看吧。」
「是。」
一次比一次殘忍,一次比一次粗暴。鑑於她的要求,他們甚至撐大他的嘴,掰掉頜骨,用鋒利的匕首沒入肉里去挖牙齒的根。
「赫赫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好大聲。
瞳孔收縮到極致,血淋淋、空洞洞的嘴巴也叫人毛骨悚然。
以至於將同伴嚇得抽搐,滿臉怯色,瘋狂磕頭求饒:「放過我吧同學,小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再給我一個機會,拜託,求求您了我一定好好做人,重新做個有良心的警察為民辦事拜託了。」
咣咣撞地,冷汗直冒、痛哭流涕的。
「……有點讓我想起爸爸了。」崔真真抿唇說:「哎呀,我真是,完全見不得中年男人可憐兮兮的場景呢。」
——才怪。
你根本沒見過你爸。
秘書內心腹誹,當然明白這句話也屬於台詞範疇。據說當年面對苦苦哀求的受害者母親,柳東石一面說著這樣的話一面解開皮扣,差點以認真追查真兇為條件占到便宜。
「不如打斷一條腿結束。」她提議。
「好主意,再加上那條腿就更好了。」
伴隨著慘叫,嚎哭,雨又大起來。
沒必要再往下看,崔真真拒絕打傘,安秘書只得收起傘,轉身陪她在雨里慢慢走著。
「尹國棟、柳東石濫用職權,罪證齊全,兩天後將被辭退,他們的兒女均在yk集團工作,因此不必擔心他們找您的麻煩。另外這本書。」
她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用透明封皮包裹著,是崔真真下午看過的那本。
「會長說送給您了。她許諾您的條件已完成三分之二,接下來輪到您履行約定照顧好那位。請別忘了,我們將隨時注視您。」
夕陽已經沉沒了,現在是夜晚的世界。
雨水一旦濺落手臂便會分裂出許多更小的液體。崔真真忽地側頭,越過安秘書的臉,一瞬間仿佛望見許多山,一團團陰雲,連綿不絕組成巨大厚實的屏障,嚴絲合縫地蓋住天空,從而誕生光輝奪目的高樓,高樓上豎著一面鮮紅的旗幟,叫做財團。
三個月前,她的媽媽差點死於車輪下。
她沒有說慌,尹國棟、柳東石的姓名深深刻在她的復仇筆記本上,每個白天、夜裡,她沒有一刻忘懷放下過他們的行徑。
可尹國棟也沒有說錯,今天她之所以能夠如此輕易地懲治他們,只是借了yk的勢,恰好與裴會長想法一致,除掉兩個她們都不喜歡的人。
儘管他們為財團辦事,淤泥粘在手上。
財團遺棄他們就像捨棄一條不再中用的狗。
她不會搞錯的,一頭品德低劣的、有欲望的禽獸遠比正直敬業的人來得好使喚。正是出於這個理由,財團容忍前者存在,有時還幫助他們上位,任由他們拿到更多權力製造出更多哭聲,直至產生的利益小於風險,危害大於投入,再扭頭將棋子推下懸崖。
如同壁虎斷尾,它們揮去的不過是千千萬萬粒頭屑中的一點。因此上位者永遠最潔淨、最從容最體面,也最罪惡,難以饒恕。
沒有人能改變這一點。
沒有任何個體能改變世間運轉的規則。
理想者最易招致滅亡,夢想太大則會迷亂,挫敗,陷入絕望與彷惶的牢籠。所幸崔真真的野心很大,目標很小。
——讓所有輕賤她的人付出代價,把所有仇人皆踩在腳下。直到她和媽媽也過上無比鮮亮明燦的生活,再也沒人能隨意傷害。
僅此而已。
如此堅毅,偏執,挑戰階級。這條路她已經走出去很遠,當然不會停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