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韓志勛他們到店找麻煩的那段日子,明明能幫忙阻攔一下,哪怕一下下都好,卻沒有伸手嗎?
不知怎的,李允熙倏然好失望,不明白為什麼記憶中最值得依賴的大哥哥變化了。
不過,不想戳同桌的痛處,她始終保持明朗的聲調:「沒問題!剛好爸爸媽媽聽說周奶奶也在南明市,做了好多好多醬菜讓我帶過去呢!就是兼職那邊,不知道淮宇哥哥周末……」
「沒上班。」崔真真說:「我記得排班表。」
「那就約好啦!好棒哦,我們可以結伴。」雙手合掌,李允熙滿臉期待,丁點不懷疑同桌說的每一個字。
為什麼……
會有人活得如此純淨率真呢?
怎麼樣的家庭,需要多麼棒的氛圍、多少愛,才能養育出一個李允熙?又或許,開朗的人本就開朗,暴雨無法掩蓋其光芒。
唯獨那些見不得光的陰暗存在才容易自欺欺人,推卸責任,企圖將一切歸咎外力。
有幾個短暫的瞬息,崔真真凝視對方動人的酒窩,如蜘蛛望鳥,如囚犯望窗,如陷泥潭。
不過很快,她仰頭看向遠方,不再多想。
*
周六。
周淮宇家住清水洞第七巷尾的一棟單層破老屋,拐角即為垃圾投遞區。
依仗政府幫扶政策,這棟房子租金低,缺點是採光差,收拾得還算整齊。
冰箱、空調、洗衣機等現代電器一概沒有,屋裡僅有的幾件家具皆源自低價二手店,充滿樸實氣息。
招呼客人們圍矮桌坐下,周奶奶約七十歲,身材瘦小,眼睛不好,大白天便看不清事物。
兩條枯枝似的胳膊哆哆嗦嗦、摸索許久崔真真帶來的東西,哎古哎古感慨許久:「太多了,太多了。花太多錢了,不好。」
不止她,李允熙也小聲問:「會不會太破費啊?給奶奶送水果補品就算了,怎麼還給我買鋼筆和頭繩呀?你的生活費確定夠嗎?」
崔真真:「你不喜歡?」
當然喜歡,可是……
「喜歡就好。」
周奶奶去找茶葉,崔真真並膝坐著,伸手挽了一下頭髮:「其實我挺意外的,第一次和長輩相處,好像沒有想像得困難。」
只是很普通的動作,李允熙竟看呆好幾秒,心想原來同桌的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嗎?好可憐。
她輕聲說:「周奶奶人很好的,喜歡可以常來。不過真真,你為什麼不在學校摘口罩呀?」
明明漂亮得不得了吧!不用看也知道,光擁有這雙眼睛就足以秒殺所有人!
要是那群壞蛋都能承認就好了。
「有些人真的好奇怪,堅持懷疑你不是本人,還說你之所以不敢露臉一定是……」
假貨冒名頂替,做抽脂手術毀臉,或減肥過後依然丑。各種包含惡意的猜測層出不窮,只能是眼紅吧?因為裴野。
沒膽子當面說,背後議論得十分起勁。
李允熙想到就生氣,握拳捶桌:「總之,她們都是傻瓜,大傻瓜,你可不要難過。」
「放心,我沒在意。」
單純的人不會明白,難聽的言語,因嫉妒而劇烈扭曲的臉,越多越好。
不但不會澆滅匱乏者的積極性,反而是最好的保養品,使她每一天都更自信、更張揚、更美麗,煥發出無限生機。
有關堅持擋臉的原因。
「不想太引人注目而已。」隨便找個說法搪塞,真正的理由是兩個字。
不夠。
眉眼、頭髮皮膚都美化了,但那遠遠不夠。
如果不是至高無上的、神靈般的美貌,使人見之痴迷,晝夜難忘。假使不能達到那種程度,積分有什麼意義?n4算什麼東西,讓她費那麼多精力?
要做就做到最好,最美,無懈可擊。
為此崔真真願意忍耐。
「找著了,找著了……」老人佝僂著身子顫巍巍回來,往水壺裡扔下幾塊茶團。
如冬眠般蜷曲的茶葉,在沸水中漸漸展開,褪色,溢出淺淡的清苦味。
「你們都和淮宇上一個學校?」
「是呀奶奶,你又忘了,淮宇哥哥大一歲,我們讀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