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種平靜語氣訴說,整個空間籠罩著一層淡淡哀傷。
莫名湧來的一股衝動,解蘭深忽然很想抱她一下。
不含任何雜念,只是像她的父親母親一樣,給予一個或許並不溫暖的擁抱。
以為楚阿滿恨她的父親,或許最早的時候,幼年阿滿也曾對自己父親的懷抱,抱有過美好憧憬,後來看清了,也失望透頂了。
他想抱抱她,猶豫再三,還是走進裡屋:「為什麼不叫阿團,或是阿圓?」
至於阿美,他覺著俗氣,略過不提。
楚阿滿:「……」
下一秒,被人抱了個滿懷。
他的懷抱,帶著冷傲霜氣,肩膀不似成年男子寬厚,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
嗅著劍修懷裡的清雅檀香,楚阿滿愣了愣。
他主動抱她了!
是她演技太好,還是賣慘有用?
演得解蘭深這麼在意她!
不對,在紅蓮谷她也賣過慘,可沒現在這麼大的驚喜!
等等,剛才她說了什麼?
阿娘麼?
其實楚阿滿早就不在意這些,早已麻木了,唯求生存。
在幻靈藤構建的幻境之中,她甚至親手殺死肖似阿娘的幻相。
知道自己的目標,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區區幻境而已,阻攔不住她。
即便這時候,楚阿滿腦子裡第一反應是唯利是圖,利用死去的阿娘,拉近她和解蘭深的親密距離:「因為生在十月初七,我的小名叫七七。你可以喊我一聲七七嗎,像我阿娘那樣。」
懷裡的小腦袋一拱一拱,嗅著自己身上的氣味,像是小兔子找到母兔,親昵地蹭了蹭。
曾在空翠山里見到的追風兔,見到幼兔時,他收走母兔身上的威壓。
「七……七。」解蘭深允了她的請求,這個沒有母親、不得父親愛護的幼兔,他可以給她一個堅強護盾。
楚阿滿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人,見他這樣好說話,又道:「我把我的小名告訴你了,禮尚往來,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你的小名?」
解蘭深脊背一僵,飛快說:「我沒有小名。」
「我不信。」
「反正沒有。」
一夜無夢,第二天天色還未大亮,楚阿滿起身去屋外里習劍,補昨晚落下的功課。
經過外間,掃到坐在蒲團上的人,回憶起昨晚那個擁抱,她揚了揚眉毛。
除了中催情香和情絲繞那次,這是解蘭深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主動抱她。
雖無關風月,好歹也算有一點點進度。
在院子習劍到天明,天邊朝陽冉冉升起。
解蘭深從入定中醒來,神識掃過屋外。
其實在楚阿滿起身時,他若有所覺,包括她在他身旁駐足,盯著他看了片刻。
她蹲在蝴蝶蘭盆栽跟前,手指輕輕撥弄著葉片……這些他都能感知到。
他對昨晚的擁抱耿耿於懷,一時衝動,冷靜下來後,委實不妥。
不管什麼原因,即便沒有男女之情,他說過不會娶妻,卻抱了她,會不會被認為孟浪?
她會討厭他嗎?
他躲在屋子裡久久靜不下來心,直到楚德音和裴徐安結伴而來,告別。
紅河鎮的邪祟已除,接下來她們準備前往南邊的無雙城。
巧了,楚阿滿和解蘭深要去的也是無雙城。
不過她們沒打算跟兩人一起同行。
雙方告別,只剩下她們兩人。
解蘭深一臉不自在:「昨晚我……」
「昨晚謝謝你。我喝醉了,小道長照顧我一定很辛苦,我還賴在你房裡,讓你只能在外間用蒲團,我有沒有做什麼對你不好的事啊?」楚阿滿眨巴眨巴著眼,似乎對給他造成困擾感到懊惱。
解蘭深擰了擰眉:「你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
楚阿滿搖頭:「昨晚發生了什麼?」
解蘭深答:「沒什麼。」
「我們是不是也要出發了,我這就回後院收拾東西。」楚阿滿跑得飛快,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分明後悔昨晚抱了她,一直躲在屋子裡,等到她說不記得昨晚,他又不高興了。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反正她一口咬定自己喝醉後什麼都不記得,他又不能敲開她的腦子,一探究竟。
室內一角,放置著一盆綠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