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聲控燈再次暗下來後,雲想才戀戀不捨地從少年溫暖的懷抱中退出來。
她微仰起臉,白皙的面頰上還泛著點濕意,眼眶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宛如逆光蝴蝶般的長睫垂下來,她揪著少年的衣擺,後知後覺的感到有些羞怯。
裴星澈抬手,溫熱的手掌輕撫上女孩的側臉,他用指腹溫柔地拭去雲想眼角晶瑩的淚珠,他靜靜地注視著女孩,眸子裡仿佛藏了一潭湖水。
被他這麼看一眼,就像被晚風撫摸般,在黑暗中靜靜流淌溫柔著。
雲想輕抬起頭,望進他的眼裡,忽然又有想親他的衝動。
她踮起腳尖,卻在聽到身後的走動聲後,慌張地眨了眨眼,腳後跟又落了下去。
她都快忘了,胡燕還在家裡,而他們剛剛的親密舉動恐怕胡燕全部看在了眼裡。
「丟人現眼的東西!」
胡燕憤恨地盯著雲想,又顧忌著裴星澈在場,只好小聲罵道。
【這老女人說什麼呢?!(拳頭硬了)她就是小蝸牛的媽媽嗎,不,肯定不是!小蝸牛應該是仙女,是從天上來的,所以這女人肯定和小蝸牛沒有半毛錢關係。】
【既然這樣,我揍她一頓也沒關係吧?(摩拳擦掌)】
攥著少年衣擺的手指收緊,雲想轉身,冷冷地看向胡燕,不客氣道:「你更丟人,你更噁心。」
她拉著裴星澈一起進屋,擦過胡燕的肩膀,邊走邊說:「今晚我就搬出去。」
胡燕面色大變,用力扯住雲想的胳膊,「你要去哪?你離開了這個家你要去哪?」
她指著裴星澈,厲聲問道:「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你要不要臉啊!你才多大,你就跟男的同居?你——啊啊啊啊!」
「好好說話。」
【嘖,真想把這女的嘴巴撕了,反正她也是滿嘴噴糞。】
裴星澈抓住胡燕指著他的手指,掰了掰。
女人頓時痛得尖叫起來,裴星澈一鬆手,她便癱倒在地上。
【我去,碰瓷啊?我都沒使多大的力(攤手),小蝸牛不會怪我吧?】
裴星澈抿了下唇,眼巴巴地看向雲想。
他還有點不確定雲想對胡燕的態度,怕雲想怪他下手太重。
不過很快,他的顧慮打消了。
雲想冷冷看著在地上痛得面容扭曲的胡燕,開口:「你管不著。」
說完,她用力掙開胡燕的手,跑去陽台收拾行李。
衣服之類的生活用品她早就裝在了行李箱裡,現在還需要收拾的就是些放在書桌里的練習冊筆記本,不算多,雲想三兩下地把這些書裝進了她的書包里。
她背上書包,準備去提行李箱的時候,裴星澈已經走到了陽台,先她一步,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拉杆,聲音平靜:「是這個嗎?」
心聲卻起伏:【原來小蝸牛是灰姑娘嗎?可惡,寶寶的床怎麼這么小?書桌也這麼窄,啊啊啊肯定是那個壞女人虐待小蝸牛了,我好氣啊!(狗狗炸毛)】
雲想垂著眼帘,輕點了下頭。
兩個人一同往外走,胡燕死死地瞪著他們,如果眼睛能噴火的話,她大概恨不得要把這兩個人燒死。
雲想和裴星澈卻都沒有理睬她,無視著從她身旁路過。
兩人經過客廳拐角的時候,胡燕忽然大吼一聲,枯瘦的手指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往雲想的臉上砸。
「去死去死!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賦予她生命的女人此刻詛咒她去死。
雲想一怔,瞳孔清晰映著飛向她的越來越近的玻璃杯,心裡的轟鳴和震顫讓她反應慢了半拍。
眼看要躲閃不及,雲想瞪圓了眼睛。
忽地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往後一拉,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少年斂著眉,抬起手臂擋住了扔過來的玻璃杯。
杯子砸在堅實的手臂上,「啪嗒」一聲,杯壁出現幾道裂縫,鋒利的玻璃碎片刮過裴星澈的小臂,留下一條窄窄的紅痕。
玻璃碎片和殘存的底座盡數垂落,砸在地上,碎在更小的小片。
裴星澈瞥了一眼胡燕,目光寒涼如刃,像是在看死人。
雲想耳邊嗡嗡亂響,懊惱與焦灼的情緒在心裡翻攪,她心驚膽戰地抓住了裴星澈的衣角,顫著聲音:「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
少年的聲音平靜,他用手掌扣了扣女孩的後腦勺,沉著地安撫她:「我沒事,別擔心。」
雲想的小鹿眼睜得大大的,裡面泛著若有似無的水霧,烏黑的眼珠卻執著又堅定,她伸手去抓裴星澈的手臂,想要親眼檢查確定是否有傷口。
少年卻漫不經心地抽出手去提行李箱,淡然開口:「先出去,我們回家。」
「你……」
未說出口的反駁被「回家」二字堵在喉嚨口,雲想對上裴星澈深邃漆黑的眼,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