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打開,黎知下意識將手機關上,塞進了被子裡。
「劉姨。」
莫悅正挽著劉姨的手臂,進門看見他的小動作,無奈一笑,但當著劉姨的面還是沒戳穿。
「他今天狀態倒是不錯,用的那個藥還蠻有用的。」
劉姨跟她是好朋友,自然也沒在其他病人面前那樣正經嚴肅,索性關上門實話實說,「這藥的效果是好,但是副作用也大,我是不建議頻繁使用的。」
黎知坐著盤起腿,心情難免受到影響,他問:「劉姨,你說之前有個跟我差不多的病例,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人的情況倒是沒有你那麼嚴重。」
劉醫生說著,坐在了他病床邊上,看了看他的臉色,「你這次情況挺嚴重的,跟我說說你的感受。」
其實黎知都不太記得請了,那種長久的難受感覺散去過後,殘存的之後濃烈的恐懼,明明發作時的痛苦讓他幾乎難以招架,可如今記憶卻很模糊,仿佛只是在夢裡感受到的痛楚。
他想了想,只能盡力描述。
「其他的真想不起來了。」
「這很正常。」劉姨安慰他,「大致情況我都了解了,我和你說說那個病患的情況吧。」
「好。」
黎知沒有太大的反應,但垂落在身側的手已經有些緊張地攥緊了。
「南城那個孩子還在讀書,先前也有過症狀就醫沒看出問題,之後有一次體測暈過去才查出原因,他的症狀跟你大差不差,但比較輕微,用藥過後自己也嘗試了一些方法,效果還不錯。」
莫悅聽後連忙站起身:「什麼方法啊?小知能用嗎?」
「這就是我要等小知醒了以後要親自跟他了解情況的原因,具體能不能用我也不清楚,而且……其實我們目前也不太清楚他們的方案。」
察覺到劉姨的猶豫,黎知垂眸思忖片刻,還是說:「沒事,劉姨你先說吧。」
「那個男孩用的是脫敏法,起初他的反應很大,到後面居然逐漸減弱了,據說出院以後已經自己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但是那邊因為患者隱私問題拒絕了透露,我們也不清楚具體是怎麼操作的。」劉醫生嘆口氣,「為這件事我問了個遍,但是那家人不太願意透露具體的治療方案。」
「為什麼?」黎建東也不解地站起身,「脫敏法?那不就是跟過敏原多接觸解除?」
「就是說要多跟人接觸?」
黎知臉色有點蒼白,他光是想一想和別人貼在一起,感受到別人身上的熱度,就覺得完全無法接受。
「大致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前面也說了,小知的情況未必就和那邊的患者一樣,要知道小知現在嚴重起來的後果也是很難承受的,所以還是需要具體的方法。」
莫悅起身:「他們不願意透露,我們私底下去問還不行嗎?要多少錢,我們也出得起。」
「這……」劉姨無奈,「小悅你也冷靜點,我再跟那邊接觸一下,肯定能找到辦法,或許他們知道還有別的患者跟他情況差不多,心生同情,也會動搖的。」
黎建東攬住了妻子的肩膀,看見黎知靠在病床上清瘦蒼白的模樣,心裡也不好受。
「那就麻煩你了,實在不行的話,我親自跑一趟,南城雖然有些遠,但要是能找到辦法也值當。」
劉姨猶豫著,點了點頭。
「行,你們先等等消息吧,小知現在情況穩定,也能出院了,樓下還有不少鬼鬼祟祟的狗仔,今天被攔著沒讓進,估計都在蹲著呢,你們出去的時候記得喊上安保。」
莫悅和黎建東送她出門,等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兩人才又聚到了病床邊上。
「媽媽現在都不敢摸你一下,怕你難受,要是真的用那個法子……」
莫悅說著,眼眶就紅了,像是已經想像到了那畫面。
黎知:「媽媽,先別想這麼多了,收拾收拾東西吧,我想回家了,在這裡根本休息不好。」
「是是是,趕緊把東西都收了,我辦手續去。」黎建東拍拍她的肩膀,轉移她的注意力。
莫悅擦擦眼角,總算沒再提這件事。
黎知坐起來準備換衣服,腦海中卻全是劉姨方才說的那些話,起初他覺得很荒謬,如果真的用那種辦法,他覺得自己可能都不會活著。
可是……這個方案又讓他不禁回想起了露營那天發生的事情,他被晏閔背著下山,起初的煎熬令他止不住排斥發顫,可是隨著思緒的逐漸模糊,到山下的時候他從晏閔背上下去,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抽離,竟然讓他感到悵然和不舍。
那種很隱約的情緒在當時只讓他覺得羞恥,誤會成了因為聽見晏閔心聲的彆扭,現在想起來,可能正是那個方法起了作用?
但如果這樣的話,前面的犧牲未免太大了吧,他不敢想那會有多麼煎熬。
病房門忽然被輕叩兩下,黎知以為是黎建東辦完手續回來了,便應了一聲。
剛要下床,卻聽見腳步聲不太對。
他抬起頭,卻看見個意料之外的身影立在門口,那人幾乎全副武裝,口罩帽子搭配著墨鏡,身上也是很簡單的黑灰色運動服,幾乎沒有多餘的皮膚暴露出來,可黎知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
後面的江助理在門縫裡跟黎知揮了揮手,臉上掛著燦爛的笑,但並沒有跟進來。
「方便嗎?」男人嗓聲低沉,摘下了墨鏡。
黎知根本沒料到他會忽然來,愣怔著點了頭:「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