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見不得有人得道處處順遂,也見不得紀清梨乾淨站在那,刻意插手斷掉這段「佳話良緣」。
裴譽人生被打斷,表情僵在原地同他有何關係,得意之人過得不好謝無行就好了。
謝無行只是沒想過紀清梨會下意識朝他看來,即使旁人編排起他們之間如何,她也沒有任何推脫,將污水潑到太監身上的意思,反而抬腳要往他身邊走。
假惺惺做派。
這帕子沒丟,只是學她那般假惺惺而已。
謝無行那雙眼幽幽,盯德順盯得他縮縮脖子,以為自己做錯:「是奴才拿錯了?」
謝無行濕手沒碰的意思,陰惻惻冷笑聲:「一張帕子而已,你還要當個寶托著?」
「是奴才弄錯了,那奴才去丟了……」
「放回去。」
謝無行不耐收回視線,在旁處擦手,不欲多提。
德順睨他顏色,慢吞吞把帕子放回抽屜里。見他思緒被打斷,雖還沉著臉,但已沒之前那般陰鬱之態了。
德順心中鬆口氣,心想真得多虧那位紀夫人。
不只是這帕子,上回謝無行半夜取回來的那把傘,也得好生收著,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場了。
「大人,您好生擦擦咱們就該走了。御前還等著您去呢,他們哪有您細緻體貼,伺候的好皇帝。」
謝無行整理衣冠,嗤笑。是,這宮中唯他伺候皇帝伺候得最好,賤得像天生就該來卑躬屈膝,伺候仇人的。
他當真犯噁心。
那張枯癟的臉日夜晃在面前卻不能殺,就同永無止境的噩夢一般。
往前數十年都等下來了,謝無行唯有勸自己繼續等。
名單上該殺的人都殺得差不多,前朝局勢已亂,就快了。
謝無行垂眉進去,御書房內太醫剛診完平安脈,暗自擦汗。
「朕這些日子總覺得胸悶氣短,是何緣故?」
「回陛下的話,只是天氣漸熱才會如此,待臣開幾張方子調理即可。」
謝無行眯眼瞧過方子一角,給皇帝端上茶。
親自送太醫出去,問起陛下境況時,對方還在誠惶誠恐謝他看重,擦擦汗說陛下只是體虛。
體虛,那當真是要好好補補了。
*
樹影綠得發沉,鳥雀懨懨擠進枝葉里,到最後關頭才不情願發出點叫聲。
桌邊放有個匣子,沈懷序摸索一二看過密信,已知曉戶部郎中之死。
眉眼下生殺予奪的派頭很淡,即使整夜整夜不合眼,忙得腳不沾地,除卻眼下烏青外看不出夜裡隱晦的病態。
棋白道:「這些時日謝無行處置的人雖零星,但也不少了。」
沈懷序頷首,指頭在桌上點了點。
張閣老送來的燕家卷宗里,對昔年諫言的人寥寥幾筆帶過,沈懷序也從中看得出那幾張嘴已都被謝無行處置了個乾淨。
他要為燕家,復仇到哪一步?
比起朝臣,最後下旨的,才是謝無行最恨的。
沈懷序臉上沒多少對皇權的臣服恭順,平淡如下棋,只是落子而已。
皇帝不介意謝無行下場,不過清算後手邊能用之人還是會被波及,遇上賑災這般大事,才要驚覺朝中可堪大用之人聊勝無幾,留出來的位置當然不能一直空著。
他經筵之下,手邊投靠能用的人等得就是今日。
「戶部郎中位置懸空,總要有人頂上去,你記得告知王大人一二。大皇子進宮面聖過了?」
「是,不過午後二皇子也來了,商討得如何還不得知。似是陛下這幾日身子不大痛快,要去避暑山莊,二皇子母妃向來得寵,這次應當也會在。」
賑災之事從前能處理得好,若如今放任不管,豈不顯得宮中沒了燕家就做不成事?皇帝不會允許這般事發生。
而對兩位皇子而言,參政要有政績,此事只要交上份像模像樣的名單,辦得好就都是大功一件。
淑妃必定要吹枕邊風,大皇子母親不受寵,私自咽不下這口氣。幾次摩擦推手,這兩位皇子已是水火不容,臉面功夫都要做不下去了。
只差用此事輕巧一推,很快就要爭出高低,何況旁邊還有個盯著的靖王。
「不過,」棋白猶豫,「您不在的這些日子,謝無行同五皇子有所往來,還勸過五皇子多為陛下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