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靜了下來,好似有什麼在蔓延,但下一刻,這股安靜被打斷。
「主子,宮裡來了消息,讓您即刻進宮。」
突來的聲音讓角落裡的陸寶珍猛然驚醒。
她不知適才兩人的話有沒有被人聽去,眸中閃過慌亂,側頭避開了裴景之的視線,唇瓣緊抿。
男人身上忽有冷意瀰漫,但還是沉聲應了下來。
再看向面前人時,小姑娘的臉已經映出了淡淡薄紅,雖有抗拒,但甚是好看。
裴景之喉結滾了滾,一瞬間有些分不清此刻是不是夢,只好像瞧見了那夜被他狠狠欺負了的姑娘,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是有心上人,但——」
他輕聲哄著,「等我回府。」
等這次辦完差事,他要認認真真地同她開口。
只是話音未落,前頭的人忽然就推了他一把,小小的身子一下就跑了出去。
「跟上,送她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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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寶珍沒有再去凌霄苑的小廚房,她一路未停地跑回了自己的屋裡。
耳尖還在發燙,一顆心也沒有穩當下來,可她並沒有很高興。
裴景之很好,對她尤為溫和,可她與他並不相襯。
裴家的大少爺需要的是落落大方聰慧敏銳的世家貴女,同他一起擔起裴家的擔子,替他操持後院,與命婦走動。
而她要的從來都是心裡乾乾淨淨的人,能過上平靜簡單的日子便已知足。
且她絕不會做妾。
陸寶珍緊抿著唇,低垂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委屈。
她不知裴景之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像是在嚇唬她,又像是帶著些不太清醒的逗弄。
她下意識又想起了盛家那盛秋月。
那人一點也不好相處,無端端就來嘲諷她,眼中也沒多少和善,若同她在一處,莫說護住陸家,便是連她自己這條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她不要,她還沒傻到這麼拎不清的地步,且裴景之的後院,遠不可能只有一個盛秋月。
白榆從外頭進來,手裡的燉湯還未放下,瞧見陸寶珍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處。
可憐巴巴的模樣,讓她心裡頭猛地一沉。
「寶珍姑娘這是怎的了?」
「無事。」
陸寶珍吸了吸鼻子,「就是想家了。」
白榆哪裡信這一句想家,可偏偏聽適才來的人說,主子臨時進了宮,想來這幾日該是又有差事,不會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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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之離府前,去見了抓住那黑蛇的侍衛。
適才還吐著信子甚是靈活的東西,此刻已經圈在一起,又陷入了沉睡。
侍衛旁邊是不知何時出現的柳荀,瞧著小碗中的黑血,神色冷肅。
「放心,無毒。」
裴景之目光落到那團黑漆漆的東西上,忽然又想起適才陸寶珍害怕又興奮的模樣。
不同於她性子裡的軟糯,瞧見這些駭人之物,她第一反應竟是留下。
眸中戾氣散了些許,想起小姑娘生動的眉眼,再提起那些困住他的暗黑時,裴景之沒了曾經那般的壓抑。
「去給我那在外辦差的父親送個信。」
他平靜下來,語氣淡漠,「既是有了新人,總要回來過個明面,讓祖母瞧瞧,才不算辜負了人家。」
「是,主子。」
旁側柳荀收回視線,看了看那團黑漆漆的東西,又看回他。
「你覺得,是她做的?」
這個她是誰,幾人都心知肚明。
裴景之嗤笑一聲,並未去瞧柳荀,只是轉身離開了此處,「誰知道呢,可能知曉我死不了,嚇著玩玩。」
不管是不是她,那日家宴上她準備拿小姑娘威脅,便該要做好他回擊的準備。
「查到的那些消息,等父親回來後,送到她跟前去。」
記掛了那人二十幾年,他也想看看,如今在她心裡,是那死人重要,還是有了旁人的父親重要。
當然,都比他重要,好在他如今也不太在意。
「主子,那這蛇,可要給陸姑娘送去?」
侍衛沒忘記適才那位姑娘眼睛裡的興奮,他雖有些詫異,但也仍記著要問上一句。
只是面前的人卻並未點頭。
「不必,來歷不明的東西,不必往她那送。」
「是。」
留下滄雲,裴景之未再停留,徑直出了府,侍衛遞上馬繩,而後退至一側。
翻身上馬之際,男人冷沉眸色落向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