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高氏眼中和藹不在,唯有控制不住的狠毒之色。
可裴景之卻並未停下,他手中把玩著那個小玉瓶,也不在意齊氏震驚而亢奮的打探之色,繼續開口。
「父親的事,做兒子的本也不好插手,只是聽聞前陣父親受了傷,皆是那名女子在旁照顧,怕那人心懷不軌,有旁的心思,我便特意讓人去查了查。」
說到此處,裴景之忽而停了下來,渾身都好似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隨意。
裴老夫人卻是一臉焦急。
「你父親的傷如何?那女子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普州縣令之女,母親是縣裡唯一的女先生,家世清白,照顧了父親一月有餘,如今父親早已無礙,她也被父親留在了身側。」
高氏的臉頓時血色盡失,怎麼都不敢相信,一個縣令之女,竟敢和她搶人。
還有她這個兒子,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可那日問他,卻一個字都不願透露,寧願在今日家宴,為了一個陸寶珍來看她笑話!
高氏心底恨意翻滾得愈加厲害,只恨不得再將這個兒子關進黑暗之處,看他痛苦,絕望!
還有那個男人!
他毀了她的一切,將她困在這裴家宅院,他就該要贖上一輩子的罪!他怎麼敢拋下她,怎麼敢有其他女人,怎麼敢如此對她!
「縣令之女,母親又是教書先生,家中願意讓她做妾?」
裴老夫人眉頭皺了皺,有些不太相信。
裴景之抬眸掃了高氏一眼,眸底平靜淡漠,涼薄又無情。
「不願意,所以父親一開始只是以查探當地民情為由,請她留在身側。」
頓了片刻,裴景之垂眸,好似笑了笑,又道:「但相處久了,誰又能說得准,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有些人的無情,心狠。」
前頭的聲音好像停了下來,氣氛隱約有些不對。
陸寶珍坐在不算很近的地方。
她聽不太清前頭的聲音,但她隱約覺得,此時的裴景之好像不太高興。
不是生了怒,而是渾身透著一股子低沉之氣。
像是冬日蓮池,明明來年還能瞧見春意,可他卻毫不在意是不是失了生機,背影孤寂,冷眼看著這一切。
陸寶珍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想起他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溫和,心裡對此刻的裴景之生了些波動,類似憐憫,卻又未有半點看輕。
直到裴清韻湊了上來,眼巴巴地看著前頭,想要聽出個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我這大伯母的臉色,好像要吃人。」
陸寶珍這才將目光移開,也跟著看了高氏一眼。
確實不同於適才的優雅從容,此刻前頭的婦人眸中冷意瀰漫,即便是刻意壓制,也能瞧出她神色里有些許猙獰。
還有那道落在裴景之身上的目光。
不像是母親,只像是仇人。
陸寶珍忍不住蹙起了眉,腦袋裡好像有什麼一閃而過,可再一細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反倒逼出了沉悶之意。
她有些難受,忍不住低下頭,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許是有著感應,站在前頭的男子忽而側了側身,不經意的視線落了過來。
見她捶著自己的頭,男人眉頭一皺,眸中平靜被打破,隨之便要行來她這處。
好在陸寶珍也只有一瞬的不適。
極快她便恢復神色,抬眸同裴景之的目光對上。
好像察覺到他視線里的關切,陸寶珍愣了愣,而後對著他彎起了唇。
笑意盈盈,什麼也沒說,就壓下了男人心底隱約生出的風暴,平息了一場她並不知曉的怒意。
第36章
裴大夫人這樣說不合適
裴景之因著陸寶珍的笑斂了周身壓迫。
那股子冷意散開,讓相近的幾人一下又將心思放了回去。
齊氏和趙氏已經將事情緣由捋了個清楚。
齊氏一雙眼中滿是詫異,只差沒將耳朵伸過去,聽得再仔細一些。
適才因著高氏提起陸寶珍而生出的不滿,此刻逐漸消散,眼下的齊氏,只瞧得見她那高高在上的大嫂逐漸鐵青的臉色。
好似在強撐怒意,不願讓人看出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