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風霽月,可病容透著蒼白,襯得這個人愈發溫潤起來。琉書出了神,一個念頭在心中埋下了種子。
卻不料少年在注意到腳步聲的一瞬間迅速將目光射了過來,一雙眼底俱是冰冷。
琉書心下一驚,下意識朝後面退了兩步,面上血色褪盡,等再看時,卻見顧扶硯眼底的寒意早已消失無蹤,轉而被一抹不易察覺的錯愕取代。
她下意識得理了理鬢角的頭髮,臉上掛上笑來:「殿下。奴婢是喻寧宮祭司身邊的侍女,那日主子救了您,奴婢特來照顧您。」
顧扶硯收了思緒,淡聲道:「我這邊不需要人。」
琉書是個有眼力見的,只當顧扶硯性格孤僻不喜歡人親近,於是道:「奴婢略通醫術,將傷藥給您便離開。」
裡面的人沒說話,似是在思考。半晌,房內終於傳出聲音。
「進來吧。」
琉書心下一松,眉眼染上一抹喜色:「是。」
待人進了屋,顧扶硯似是不經意道:「你家主子讓你過來的?」
「您當時是我家主子接手治的,奴婢擔心您恢復的不好,便主動請命過來侍奉。」
顧扶硯眼底閃過一抹冰冷,可再看向琉書時,那股冰冷已被一股戲謔取代。
「你是要易主了?」
琉書觸到這眼神動作一僵,她心底隱隱閃過一抹異樣,卻又不知具體哪裡有問題。下一秒已神色如常:「殿下若是不嫌棄,奴婢願意在您身邊侍奉。」
「你家主子捨得?」
琉書一噎,但還是道:「若是能藉此促進兩宮和睦,我家主子自然是樂意的。」
「是嗎?」顧扶硯眼裡是含著笑的,只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
「是......是的。殿下您傷口裂開了,奴婢給您換藥吧。」
顧扶硯今日穿著玄色的衣袍,血滲出來本不明顯。可琉書還是聞到了方寸間的血腥氣。她說罷便將手伸向顧扶硯的衣襟,卻被顧扶硯避開。
那頭砸來聲音:「滾。」
琉書被嚇得渾身一顫,已經跪了下去。她根本沒想到這冷宮出來的人是個這麼難伺候的,這些年哪怕是白洎殷最生氣的時候,也沒這麼對過她。顧扶硯卻勾唇一笑,明明是極美的一個畫面,卻讓人心底發寒。
「聽不懂話?」
「聽......聽得懂。」琉書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天靈蓋灌了進去。她哆嗦得站起身,連禮都忘了行逃也似得離開了屋子。
燭火被關門裹來的氣流驟然熄滅了一盞,原本明亮的屋子頓時暗了大半,昏暗裡寒氣橫生。白玉杯不知何時碎裂,鮮血順著手指滴答滴答得往下墜。
火光里,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那唯一一盞燈燭,克制而殘忍。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敲門聲打散了壓抑的氣流。屋外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殿下,奴才來傳陛下口諭。」
火光明滅,映著一張晦暗的臉:「進來吧。」
馮喜推開門,待看清屋內的場景,整個人都驚了一下。只見顧扶硯的手不知被什麼割傷了,鮮血染得一片猙獰。
「您……您沒事吧。」
顧扶硯神色已恢復正常。「無事。勞公公親自跑一趟,父皇可是有什麼事要我去辦?」
馮喜這才想起自己是幹什麼來的,他壓下心底的異樣,走近了道:「您那日算是立了大功了,陛下讓奴婢傳話,說後日喻寧宮會讓人來交涉關於交接修繕款的事情,此計是您提出來的,由您去最合適。」
皇帝這一步,擺明了是想讓顧扶硯和教會生隙。畢竟當時顧扶硯的命是喻寧宮拉回來的,皇帝多疑,自是要讓他們斷個乾淨。但同時,他也是想看看顧扶硯的能力,有意利用這個兒子。這只是入門。
正常人若是受此重任,必然大喜過望。畢竟能得皇帝重用,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可顧扶硯卻面色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緒,他站起身,「勞煩公公傳話,兒臣必不負父皇所託,將此事辦成。」
第24章 嫌疑
僅短短兩句交談,馮喜便有一種預感,眼前這個七皇子是個穩妥厲害的人物,假以時日甚至有與其它幾個皇子一爭的能力。
他眉眼帶著諂媚的笑容:「好,那此事便交給殿下了。」
「公公,我送送您吧。」
馮喜忙道:「殿下您留步,您重傷未愈,還需靜養,不宜見風。奴婢這就去回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翌日一早,白洎殷照例沐浴穿戴,到教堂主持早會。誦經聲綿延一半,卻被不速之客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