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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家是天下。」

楊寄一咕嚕坐起來:「所以我就該當是孤家寡人了是吧?!媽的,阿圓不在了,你天天跟我擺公事公辦的正經面孔,沈岳和沈征又輕易進不了宮,我天天找點慰藉就只能找自己孩子——這是什麼皇帝?來來來,我下禪位詔給你。你反正皇后也現成有了,皇親國戚也不缺,腦子也比我好使。你就賞我個閒職,你來當這個皇帝好了!」他說得生氣,連同沒睡好的「被頭風」一起發作出來,伸腳把矮榻上的小案一踹,上頭搖杯和骰子咕嚕嚕滾落了一地。

沈嶺素知他這副混混兒樣都是發自內心的憤懣和憂鬱,只能俯首道:「陛下慎言!這話出來,臣罪不容誅!」

他埋首在地好一會兒,聽得上首楊寄的呼吸聲從濁重慢慢變得輕微,知道他終於平靜下來了,才又說:「聽說,陛下昨晚睡眠不佳?所以今天身子不適?」

總算這話有點人情味,楊寄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說:「昨日祭陵回來,以為會夢見阿圓——秣陵的老人們不都這麼說麼:感情深的眷侶或親人,會在七七之日,再回來看人間最後一眼,會格外多看一看最捨不得放不下的人,會在夢裡頭出現呢!可惜,我昨晚上緊張激動得好久才睡著。好容易夢見一個人……」

卻不是沈沅。

楊寄懊惱得幾乎不想再說下去,眼眶已經紅了,聲音也帶著點哭腔:「二兄,我是不是那時候做錯了什麼?我是不是不應該為了這個帝位,而當著阿圓的面說那些狠心無情的話?所以阿圓心裡不開心,都不肯來夢裡見我一面?」

沈嶺悲憫地看著他,此刻的楊寄比什麼時候都可憐,比那時候蹲在沈屠戶家門口要飯吃還可憐!

楊寄又喃喃道:「五七那天,喝多了,回來時想,要是再娶一個,會不會慢慢忘了傷痛,開始過新的日子?可是也就想想啊,啥都沒做啊!寢宮前的宮女兒,我瞧著個個都是沒長開的孩子,身上的味道都聞著不舒服啊!那些簪纓世族有意無意送進宮來拜見的女孩子,我也從沒有多看誰一眼。難道阿圓是因為我動了壞念頭,所以懲罰我來了?」

他發泄完了,垂著頭等沈嶺跟他講大道理批評他,講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之類的,煩人,但是心裡會覺得總算有點慰藉了。不料沈嶺卻道:「陛下可記得《漢書》中李少翁為漢武帝招取李夫人魂魄的事?」

李夫人是漢武帝的愛妃,死去之後漢武帝思念若狂,方士李少翁自稱能夠招取亡人魂魄,但需隔著幔帳觀看。果然,幾道紗帳後,昏昧的燭光中,李夫人的影子款款而來,還是當年的模樣,只是來得太過姍姍,柔情一轉,便又返身而去,跳起來想去追尋的漢武帝,撩開層層輕紗,卻連那道影子都看不見了。是耶非耶,如夢如幻。楊寄的眼睛裡閃起迷濛的亮光:「怎麼,二兄也有這樣的能人異士,可以為我招取阿圓的魂魄?」

他說完,自己覺得都不可思議,正覺得羞慚,卻見沈嶺點了點頭,頓時差點跳起來,轉嗔作喜地大聲說:「好好好!問問那方士需要什麼,我這裡都可以準備!讓我見一眼阿圓,我可以拿金山銀山來換!」

「陛下……」沈嶺皺眉道,「動輒大肆揮霍國帑,那是昏君好不好?再者,所來之人,不過是孤魂鬼影,陛下若動相思凡念,那影子就會化為煙塵,不僅不能再見,而且不復超生。」

楊寄點頭如雞啄米:「我懂我懂!我能忍!我什麼都能忍!」

當晚,便衣的楊寄來到了沈嶺的別墅之中,這日的月光像被罩在朦朧的雲母片後一般,濁濁的一輪黃暈的光,使得地上樹影搖曳得尤為鬼森森的。盧道音在影壁後跪候著,低聲道:「天師已經到了,請陛下坐到帷幕後面的小軒里,無論看到什麼,都請克制,帳幕中的魂魄,不會傷人,卻會煙消雲散。」

楊寄頓時覺得胸膛中如擂鼓一樣,迫不及待到了臨水的一間小軒中,軒窗外隔著幔紗,一層又一層。水岸蘆葦剛剛冒出嫩芽,又因這日濕氣中,小軒外只覺得水汽氤氳,隔著一道紗簾看府里的侍兒,都面目模糊。外頭那個方士,打扮得仙風道骨,焚香念咒的動作也挺咋呼,但那張臉上鬼祟的表情實在很像賭場裡那些窮極了騙飯吃的混混。

楊寄心道:沈嶺這傢伙壞主意多,不會是來蒙我的吧。可是,轉念又想,蒙也好的呀!哪怕是假扮的阿圓,我也能當做真的,假作真時真亦假,權當這陣子流不出的眼淚,可以找到個機會,盡情地拋灑給阿圓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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