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前朝內亂,被北燕等地的胡人攻襲,無奈之下衣冠南渡,很多世家大族都是整個兒往黃淮以南搬遷的,而會稽這樣的寶地,更是集中了不少大族。會稽再富,也經不起太多人的折騰,內里一定矛盾重重。皇甫道知原本的封邑在建德,卻不斷把觸手伸到會稽,我就不信裡頭沒事兒!」楊寄道。
沈嶺的指尖輕輕叩擊著案幾面,上頭堆著高高的尺牘。他聽完後笑道:「極是!我這裡好幾份來自會稽郡的奏報,事都是不是大事,不過是百姓溺殺嬰孩,希冀少納人丁稅;民人依附大族,希冀免除田地稅;大族吸納人丁為佃戶、部曲,名義上是救濟,實則充實自己的力量。如今國家剛經歷了這麼久的戰亂,正是鼓勵生育、勸課農桑,以富國強民的重要時刻,如果任憑這些小事積累,便會變作動搖基礎的大事。讓何道省等人多上奏摺,駕起勢來,逼迫皇帝改動田畝賦稅制度。」
「只是,」沈嶺最後道,「這件事以往也不是沒有人做,但凡做起來,都會觸發很多矛盾,甚至有無法收場的。雖然可能是一舉兩得,也可能一下子兩空。你敢不敢做?」
「敢!」楊寄立刻拍板,「老子就是個賭棍,啥不敢?!」
沈嶺點頭道:「好。那首先是用人。朝廷徵選人才,要麼是世家大族適齡的兒郎任世職,要麼則是民間舉孝廉,再然後才是像你這樣因為軍功等等上位的人。世家大族自己盤根錯節,你只能哄著,不能大用,就像以前朝廷對太原王氏一樣;民間的人才,無根無基,才好用。我倒考考你,要選拔怎麼樣的人呢?」
楊寄笑道:「那還用說!自然選拔像二兄你這樣,又智勇雙全,又正氣凜然的嘍!」
「錯!」沈嶺說,「用小貪、小佞、小奸才最合適不過!」
「啥?」楊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沈嶺笑道:「你一步步到今天的位置是為了啥?是為了阿圓和孩子吧?」見楊寄頷首,便接著說:「你以為世上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做官是為了大義的?就算有這樣的人,你看看朝廷這些年來的慘澹,這些人還有幾個在說話的?所以,人有私心,並不為過,好容易當了官,想撈錢、撈名、撈權力也並不為過。關鍵是你怎麼去用這樣的人。」
楊寄老老實實說:「這些人想要錢,我又能給多少?我又不是富甲天下的!」
沈嶺知道這傢伙小氣鬼毛病又發作,不過他不需點著腦袋罵他,只是笑笑說:「可是如今你有權啊,讓這些人為你做事,許他們好處,他們和你的利益捆在一起,自然願意為你賣命。再者,他們要是膽敢不聽話了,貪賄的證據在你手裡,隨便一個『肅貪』的旗號就能斷送他們的命,他們敢不給你賣命?除非能再出個比你還強的!」
楊寄有些明白過來:「反正現在還不是我的天下,搞得亂糟糟的,也全是皇甫道知的屁股不乾淨對吧?到時候又是收拾他的藉口!」
「對了!你悟了!」沈嶺撫掌笑道,「這天下除了正氣十足的人,永遠朝著自己心中的康莊大道走之外,其餘也不過都是像你我一樣的大賭棍!他們賭人心,賭上意,賭機運,賭天時地利。只是這些大賭棍們沒有一個像你我那麼清醒地認識到,原來自己就是樗蒲棋枰上的一枚子兒啊!上蒼就是搖樗蒲骰子的那個杯子啊!人這一輩子,不過是賭運加上賭技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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