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情知這地方也不能久留了。他飛身躍進柴房,裡頭兩個丫鬟動作很快,已經把小嬰兒和沈沅大概洗淨了。楊寄道:「有人來了。咱們必須走。」
他猶豫了片刻,想來抱沈沅。沈沅擺手道:「我能走。」
楊寄覺得心裡湧起愧疚——她剛剛生完孩子!但是,若是抱著她,自己無法使用武器,也無法保護他們。楊寄感激地看了看沈沅:「好!有什麼不對勁不許熬著,一定要告訴我!」
沈沅堅毅地點點頭,咬著牙,用著最後的力氣,踉蹌地跟著楊寄出了小院。外頭橫七豎八的屍體讓她們的臉白了一下,可是此時恐懼並不能自救,所以都只是撇過臉不看,死死地跟著前頭的楊寄。
天空中,到處飄著裊裊的青煙——不是午炊,而是被點燃的房屋。楊寄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慘白的冬陽從黑煙形成的霧霾中透出來,他大概判定了一下方向和時辰,帶著妻子、新生的小兒子,還有兩名侍女悄然向姑臧的南邊走去。
南邊一門,依著天梯山,北燕無法駐紮太多兵力,而他在姑臧城裡的布局,尤以南門之里的暗倉為臨時的樞紐之地。知道這裡的,多是他手下最信得過的精英。
一路走得異常艱難。他自己的人大多已經成了游兵散勇,被殺的、投降的不知其數。民人有緊閉屋門,乞求上蒼保佑的,有沒頭蒼蠅一樣四下逃竄的。街巷上到處是血跡、屍首——士兵的、民人的;到處是燃燒起來的房屋,也有已經被撲滅火焰後升騰起裊裊青煙的屋瓴。不時有幾個拿著刀弓的北燕士兵從街上走過,馬背上或人肩上扛著糧袋、火腿,甚或扛著穿裙子的女子,談笑風生。
他們躲躲藏藏,時不時還要與敵人短兵相接。好在楊寄機智,探路准穩,殺人動作也快狠,大概與他那時幫沈以良宰豬得到的訓練也分不開。沈沅懷裡的小傢伙也很乖巧,吃飽了奶就沉沉地睡,外頭天翻地覆也驚不醒他。偶爾要吃時醒過來哭聲震天,沈沅就一臉無奈地看著楊寄:得,娃又吵了,又要把敵人引來了,你又要殺人了。
他們一行走得很慢,沈沅體力不支,經常必須坐下休息;不時又是嬰兒要喝奶,又得坐下餵他;兩個侍女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經不起這樣在廢墟瓦礫間跋涉。楊寄只能耐著性子,幫她們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供她們喘息。
就這樣,還沒有到南門暗倉,夜幕已經降臨了。
天空被一層灰翳蒙著,月亮像透過鄉村稀稀拉拉的劣質土布。楊寄安慰身後三位女子:「好了,天黑下來,我們就方便得多了。」話沒說完,「嗖——」的一聲響由遠而近傳來,他們抬頭一看,一支明晃晃的帶火的箭,落在他們旁邊的屋頂上。
屋頂上用的是青瓦,火箭「咕嚕嚕」滾落下來,在青磚地面上又燃燒了一會兒,火油點盡,自己熄滅了。隔著挺遠的街道上,有人用北燕話嘰哩哇啦說著什麼。楊寄左右看看,拉起沈沅道:「快走!換個地方避!」
三個女子跌跌撞撞跟上了,地上全是破碎的牆磚、屋瓦和摔爛的木頭家什。抱著小嬰兒的阿珠絆了一下,差點把懷裡的孩子都給扔了。楊寄眼疾手快,扶著她的胳膊,又順勢接過孩子,說:「算了,我來抱吧。」
緊接著,另一個拎裝金銀的小包袱的侍女也一個跟頭栽在地上,包裹在地上滾了兩滾,散開了,好在裡頭的東西滾得不遠,很快收拾好了。楊寄看這幾個狼狽的女人們,臉上油汪汪一層汗,淚珠掛在下巴上,摔得胳膊肘、膝蓋全是灰,只好輕嘆了一聲:「你們保護好自己,可以的話,扶一扶夫人。孩子、東西都沉,我來吧。」=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