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豪放的一步站過去,摸了摸身後的髮髻,朗聲道:「咱女娘們生在亂世最不幸,父母丈夫死了,自己當了『兩腳羊』,天天擔心被宰了吃掉。所幸遇到了楊將軍,重新活了過來。既然重生了一世,還佯羞詐臊的幹嘛呀!誰覺得對我有意思的,抬眼看看我!」
這個潑辣的小寡婦皮膚雖然黑一點,但是五官搭配得很漂亮,一看就勾人,性子又是那樣的熱情爽朗,當即好些目光就對上了。小寡婦臉上微微一紅,倒也大方落落地走上前,挽住一個個子高高的年輕士兵:「阿弟,你嫌不嫌我嫁過人?」
那個士兵受寵若驚,躬了那高大的身子喜不自勝地說:「不嫌!不嫌!我就喜歡像阿姊一樣的媳婦。」
楊寄跟著大伙兒一起鬨堂一笑,還撅起嘴吹了聲口哨。這一千個配好對,明日還有,後日還有……這些日子,真是大圓滿啊!
☆、第121章 上兵伐謀
「媽呀,這幾日做好事,還做得累死了。」楊寄笑呵呵進了營帳,拍拍沈嶺的肩膀,「倒是皆大歡喜。哎,二兄,你不是也沒有婚娶,咋不也去挑一個?你要挑,我一定讓你走後門,先找個最俊、最溫柔的,對了,還要挑個屁股大的,會生兒子。」
沈嶺終於給他逗得「噗嗤」一笑,拱拱手道:「罷了罷了!『雖則如雲,匪我思存』,卑職敬謝不敏!」
楊寄搖搖頭說:「你不急,只怕我丈人公、丈母娘已經急死了。」
沈嶺微微笑著:「我這個人,寧缺毋濫,一輩子不娶也不要緊,但絕不能娶個自己不喜歡的。」
楊寄想起那時沈以良氣呼呼的模樣,想問什麼,又怕話出口不大禮貌,欲言又止。沈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說:「阿父阿母告訴你了吧?對,是秦淮河上的船娘,但不是一般人想的那樣。墮入風塵,而出淤泥不染,正是我所佩服的。那日,我就贈了一首打油詩給她:『一片微寒骨,初成面面心。只因遭點污,拋擲到如今。』……」
「這……」楊寄眨著眼睛,終於說道,「這我知道啊,這不是我們賭棍用的骰子麼?」
「是的。」沈嶺點頭,「也是詠物,也是詠人。」他很快從一絲絲的憧憬神色中走了出來,擱下筆說:「我的事是小事,你面前倒有件要事:俘虜來的北燕河西王,你對他是怎麼打算的?」
楊寄神色放莊重了些:「我發給北燕的公函也有了好一陣了,一直沒有回信來。」
沈嶺微微皺起眉來:「是啊,索性有個回復倒也罷了。我們當時提出,北燕如肯拿馮翊這地方來換,我們就放回河西王;如果不肯用地方換,用金銀或馬匹也可。他們也不說答應不答應,橫豎把事情吊上了。這會兒處置這個河西王倒是為難了。」
「養著這位大爺,還浪費我的糧!」楊寄捶了捶桌子,一臉憤慨,「恨不得殺掉算了,吃人肉、搶地盤——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
「殺起來一刀子快得很,可是正好給了北燕攻打你的口實。」沈嶺說,「怕是不怕,但我們也好不容易才有這個休養生息的時候,再打,軍屯的計劃就要擱置了,而剛剛春天,糧食還不知道在哪裡,打的話風險也大得很啊。」
這個道理,楊寄其實心裡明白,不上不下的,就是一股惡氣盤踞在心胸里,他只能狠狠地嘆了一口氣表達內心的不滿。
沈嶺若有所思地說:「但肯把一郡的大王丟棄在敵國不聞不問,北燕也是少見。這個河西王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北燕內里又是怎麼樣的形式,倒不妨從這個叱羅忽伐身上打開缺口。」
北燕的河西王叱羅忽伐已經在牢里關押了一段時間了,本來就是滿臉的鬍子,此刻更是瘋長到半邊臉都不見了。倒是眸子裡冷而硬的光,像草原的野狼一樣,見著就要打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