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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川好奇,先夾了那粉皮放進嘴裡,軟糯鮮香,仿佛在牙齒上彈動,卻不是尋常粉皮的味道。他不禁又嘗了兩筷子,不由討教道:「這道粉皮實在難得!不知夫人用什麼調料,能調和出這樣的鮮美滋味來?」

屏風後的沈沅笑道:「調料也尋常,只是粉皮別樣些而已。」她談到好吃的就有些興奮,洋洋地介紹著:「其實不是粉皮,我看到荊州地域河道湖泊多,留心了市場,果然有賣團魚(甲魚,又稱王八)的,這團魚雖有個『王八』的諢號,富貴人家不屑於吃,其實味道可好呢!我用的就是團魚的裙邊,拿鑷子把黑翳都鑷乾淨了,白白淨淨像粉皮似的,隨便加什麼作料都好吃。」

原來如此,楊寄怕沈沅言多有失,忙打岔道:「小門戶的粗東西,王都督要是不喜歡,這魚和肉應該還是不錯的。」

王庭川卻拿筷子多搛了些入口,吃得嘖嘖讚嘆,然後才又吃其他幾樣,連連點頭道:「奇味奇味!武昌魚肥嫩好吃我也知道,尋常豬肉做得酥爛入味也夠少見,還有這蟹,居然能夠烤得蟹黃蟹膏都流將出來,裹在蟹肉上,又帶炭火香,簡直是人間絕味!」

楊寄笑道:「歷陽被桓越圍困的時候,我娘子就是靠養在瓮里的螃蟹,雜燴著樹皮草根、碎米豆粉,熬出激勵士氣的『得勝羹』,帶著一城的士兵,撐到了我救援歷陽的日子!後來我重遊歷陽時,多少人跟我流著口水說,那是這輩子吃過的最香的飯!」

沈沅有些羞怯地說:「哪有這麼夸自己妻子的?」

楊寄呵呵笑著,而王庭川也大受感染:「原來歷陽一役還有這樣感人至深的故事!將軍夫人在那樣危難的時候敢挺身而出,便可稱為女中豪傑了!」

楊寄適時捧起酒碗:「那就幹了這一碗!」

王庭川大為振奮,一手持螯,一手端碗,在爆蟹的濃郁鮮香中飲盡了一大碗酒。一碗下肚,方才的矜持就不剩多少了,再吃幾口團魚「粉皮」,嚼兩筷子醬肉,酒興上來,便又和楊寄碰了一碗。「我說佩服將軍,不是虛與委蛇。朝廷這麼多年紛爭戰亂,說透了,沒有幾個真是為了社稷和百姓的。但是將軍並不像他們一般,民心所向,正是因為大家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王庭川吃得高興、喝得高興、講得高興,順手擦了擦額角的細汗,乾脆解開帽子,露出特別光亮、特別高的腦門兒來,頭髮是不多,髮髻也不大,但是光光的腦門滿月一般,人洗脫了方才的一板一眼,似乎也變得圓咕嚕嘟,說話也風趣起來。躲在屏風後的沈沅從縫隙里偷看著這位駙馬,只覺得還是蠻平易近人的模樣,一點不像永康公主所描繪的那樣醜陋不堪。

這會兒,楊寄一勸,王庭川就喝。他酒一喝高,就開始搖頭晃腦、談笑風生,拿起一柄麈尾揮斥方遒,甚至都顧不得楊寄這個大老粗能不能聽得懂。他激動起來,連那酒糟鼻子都醒目起來,紅彤彤的,使這個人顯得比剛剛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愛了許多,配著那清逸的眉眼,直是個妙人。

他喝得一旦不節制,就有點發酒瘋的樣子,握著楊寄的手說笑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始哭:「將軍才華卓絕,而且妻子賢惠,真是上蒼賜福啊!愚兄羨慕死你了!」他「嗬嗬嗬」似哭似笑了一會兒,開始往外掏他的心酸故事:「尚主真是至苦之事!在家要看妻子臉色,口稱『下臣』,全無世家大臣的風儀;在外不敢稍有逾距,拉個婢女的手都要膽戰心驚半天;公主奢靡,我咬著牙笑臉逢迎。家中山珍海味日日不斷,卻從來沒有吃得像今日這麼舒服過!……」

楊寄幾乎有些驚呆了,被拉著手,渾身起毛一般難受。好在王庭川借酒蓋臉,哭訴了一會兒,便捂著頭說頭裡昏沉。楊寄急忙叫人把他送回都督府去了。

他自己也是微醺,跌跌撞撞回到房間,進門時撞著門框,閂門時又愣是找不到門閂槽,好容易把門絆住了,入屋只覺得煩渴,撲到案幾前喝了一壺白水,雙眼朦朧中,只看見沈沅抱著阿盼輕輕哄著,小傢伙圓圓臉上圓圓的眼睛漸漸眯得小了,更小了。

這副畫面里的沈沅顯得好美好聖潔,楊寄醉眼迷濛,覺得心臟都在「怦怦」地為她跳動。他上前看女兒,大著舌頭剛說了一聲「睡了?」,腳下不知怎麼被什麼一絆,「咣啷」一聲巨響。

要睡不睡的阿盼被驚醒了,頓時放聲嚎啕,在母親懷裡打挺,像條剛剛釣上來的大青魚似的。楊寄趕緊去哄,伸手一摸阿盼的臉蛋,他粗糙的掌心用力不勻,讓小娃子氣得甩著腦袋躲避。沈沅輕踹了他一腳,道:「讓開!淨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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