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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寄看他深邃的眼神,略一想就明白:沈嶺此去做的是遊說的事,卻是為他楊寄私人,而不是為公,萬一有哪裡存心作祟,也能做出一樁禍事。他果然思慮周密,不留痕跡。

前線的戰局,通過建鄴和歷陽的斥候傳遞來一道道軍報得知。總而言之是此消彼長,此長彼消,楊寄的擔心卻不完全在這兒,他白天帶著士兵夯實城牆,挖掘周邊的防護溝,檢查水中的鐵索,晚上閉上眼,眼前亂糟糟就是沈嶺、沈沅和阿盼眾人,一時在笑,一時在哭,一時又血淚淋漓。

桓越所在的淮南郡在歷陽西南,黃梅雨季即將到來,道路泥濘,而空氣中常因雨霧而顯得污穢灰暗,到處都是霧蒙蒙的濁黃色。這一天,驛路上遠遠三騎打馬飛馳而來,楊寄眸子一亮,旁邊一人湊趣道:「必是沈主簿回來了!」

楊寄的眸子卻又暗了下去:「不是。沈嶺的騎術可沒這麼好。」

來人是王謐。城門口放下吊橋,讓他過了護城的河道,瓮城兩邊嚴陣以待,王謐自己都感覺有些心驚肉跳的。好在那個熟悉的身影在裡頭第二道城門邊等候著,輕軟皮甲,外頭是絳紅色的厚繒斗篷,是這昏黃天色中的一抹閃亮。

楊寄微笑道:「回來了!都瘦了!」

王謐伸手擦了擦額角的一塊乾涸的褐色血跡,突覺鼻酸,幾步上前,未及沉下身子,已經被楊寄有力的手一把挽住:「王參領,此刻不是鬧禮數的時候。快把前面的情形告訴我!」

王謐鼻尖微微泛紅,吸溜了兩下才說:「拉鋸戰,好難!」

「北府軍……」

這下,對面的鼻尖和眼圈是徹底紅了,王謐輕輕嘟囔了一聲,大概是不宜與聞的罵人髒話,然後才正色對楊寄道:「吳雲峰根本不把人當人!」

楊寄聽他說了才明白,原來,北府軍人色混雜,雖有不少老實巴交的農民和市井平民,但也參雜了一些來自周邊監牢里的犯人。吳雲峰得到這樣一支隊伍,非但不感激建德王的厚意,反而視作仇讎,格外歧視。打仗時最艱難的地方、死人最多的地方都派北府軍的人去,戰死的人多,還笑稱「又為國家除害了」。幾個賊囚犯惱了,說了幾句牢騷話,結果馬上人頭被割了吊在轅台的旗杆上示眾。

這會兒大家敢怒不敢言,但是估計也快熬不過去了。

楊寄冷著臉聽,許久才似對周遭的人在說話:「這些不是窮出身的官員,哪裡把百姓當人過!」

於是,大家也愈發覺得,只有在楊寄這裡,自己才有了人的尊嚴。因為這點子的同仇敵愾,軍心愈加團聚起來。而楊寄「愛兵如子」的好名聲,也是不脛而走了,惹得歷陽之外的四方軍隊士卒們,無比欽羨。

望眼欲穿中,沈嶺也回來了。他身子越發顯得瘦了,裹在髒兮兮的寬袍里,眼睛下面一圈郁青色,但他見到楊寄,卻眉眼舒展,對他一笑:「我回來了。」

知道是好消息,楊寄心裡微微一定,又知道與沈嶺的交談不宜讓外人聽聞,所以首先把他讓到了自己的書房裡,才問:「我都急死了。你是什麼打算?桓越信不信你?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沈嶺端過案上的水壺,「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一壺涼茶,抹了抹嘴邊的水漬,笑道:「你別急嘛,我一件一件說給你聽。我在爭取讓阿圓到你身邊來。」

「還有這樣的好事?!」

沈嶺點頭道:「我見到桓越,先和他打了招呼,說楊領軍的妻小都在建鄴,要他明著幫忙,等於是把『叛國』兩字寫在他的額顱上,完全置家人子女於不顧,確實不大可能。桓越倒也頷首,並沒有為難我,只是問,京口殺出來的北府軍,為何打著的是『楊』字的旗號。我說,此乃庾含章的詭計,楊領軍畢竟有英雄的名號在,可以唬人,看現在,北府軍不就是盡在長水軍中服役嗎?這樣桓越算是信了五七分吧。」

「其次,建鄴是國都,舉國之力都在那頭,廣陵、京口、歷陽,以及南邊的大片領土,都在皇甫氏的手中。想要一舉破國,該在荊州援兵到達之前,這會兒時機已經過了。但是,欲固東南者,必爭江漢;欲規中原者,必得淮泗。如今趁荊州、江陵、巴陵三郡空虛,反客為主,得荊州而扼江左,才是長遠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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