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是有靈的!經歷過一場重生,又經歷過生死須臾的楊寄突然渾身冰水激了似的,腹中的那股熱浪更是瞬間冷了下來。蘇蘇輕輕「咦」了一聲,不甘心的小手在楊寄那裡撫了又撫,卻沒有先前的成果了。楊寄自己低頭,也搓了自己兩把,心哇涼哇涼的。半晌才抬起頭,對蘇蘇說:「你出去吧。」
蘇蘇打量怪物似的打量了楊寄兩眼,楊寄那一肚子氣正沒處撒,吼道:「出去!聽不見啊!」
蘇蘇連忙披衣穿鞋,趿拉了一半繡履就開了門出去了。外頭嘰嘰歪歪的笑聲少頃也就停息了。這些男人還算厚道,知道裡頭這位遭遇了男人家最恨的事,沒有誰來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過了好久,才聽誰低聲勸慰說:「啊,大約是今日酒多了上頭。沒啥,男人家沒幾個沒經歷過的。早些回去休息吧,不定過兩日就好了呢。」
楊寄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一步懶似一步地走出去。大夥訕訕地勸兩句,也少有勸對地方的。曾川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先前輸了錢的火氣也沒了,拍拍楊寄肩膀同情地說:「你這陣操練得太過認真了!一定是人辛苦了,身子虧了。其實稍稍馬虎些也沒啥。又沒人逼著你舉石鎖非要走五百步,也沒人要求你射箭非要箭箭中靶心。唉,早些回去睡吧,明兒又輪到我們晚班,一夜在台城風裡頭站下來,也是夠辛苦的!」
楊寄回到自己住的營房,連腳都不願意洗,臭烘烘的就躺倒在了榻上,手枕著頭,懊惱自己還沒動真格的,居然就應了誓——這叫什麼事兒!
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裡,沈沅笑得甜甜的,站在建德王府的角門邊對他招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角門邊開得旺旺的粉紅海棠花,輝映著沈沅粉紅色的臉蛋兒。楊寄哪裡還忍得住,一下子撲過去,把沈沅抱在懷裡啃。
沈沅一把推開他,笑眯眯用食指點著他的胸膛問:「說,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沒有!絕對沒有!」楊寄舉起四根手指,高高地指向天空,「我發誓!」
沈沅咯咯咯地笑,小酒窩圓圓的,圓溜溜的小肩膀隨著她輕盈自由的笑聲輕輕顫著,楊寄心裡那個暖,暖到四肢百骸,暖到……
他驀然醒了,發現天蒙蒙亮著,尿急。再看看自己,啊哈,一柱擎天!楊寄不由傻笑起來。他起身披衣,準備到外頭放個水,營房外頭的門卻被拍響了,門口守衛的人惺忪地在與誰說話:「找楊寄?他還在睡吧!」
楊寄提嗓子問:「誰找我?」
門口探出守門人的頭:「說是你大舅子。」
「我大舅子?」楊寄趿拉著鞋,邊穿衣袖邊往門邊跑,伸頭一看,真是他舅子,只不過,不是那個已經在天上的大舅子,而是瘦怯怯像個書生一般的二舅兄——沈嶺。
沈嶺對他微笑著,但眉間的摺痕宛然,眼圈也有些郁青,不知犯了多久的愁了。他穿著家常的麻布衫子,染成尋常的靛藍色,背上背著個竹籮筐。楊寄「咦」了一聲,趕緊把沈嶺往裡頭讓:「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沈嶺幾步走進來,未及說話,竹籮筐里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嬉皮笑臉和楊寄好類似,一身大紅襖,襯得臉蛋白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楊寄覺得自己一定在做夢,張著嘴半天,直到聽見小傢伙奶聲奶氣喊:「阿父!」才醒過來般,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好疼!真的是沈嶺帶著楊盼來了!
「這!這這……」楊寄一時說不出話來。楊盼卻已經在竹籮筐里蹲得不耐煩了,見到疼愛自己的父親,居然小東西還能認出來,張開兩隻小手,揸開五指使勁拍拍:「阿父,抱抱!」
楊寄心都要化了,也顧不上聽沈嶺解釋,笑得賣粉皮兒似的,上前把阿盼從籮筐里抱了出來,在她香噴噴的小臉蛋上左親一下,右親一下,再左親一下,右親一下,阿圓痒痒,笑開了花,亮晶晶的一道口水,從她嘴角直接掛到了楊寄的脖子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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