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進紗帳,映照一床狼藉,空氣中瀰漫著沉水香的氣息,宋昭的指尖無意識攥緊被角,又緩緩鬆開。
起身梳洗,她換上慣常穿的男子衣袍,墨藍箭袖,玉帶束腰,依然是那位風流倜儻的侯府世子。
只銅鏡中映出一張清冷的臉,眼尾殘留一抹薄紅,泄露幾分隱秘的艷色。
「世子,」茯苓低聲私語道:「昨夜那酒,確實被人動了手腳,奴婢沒來得及更換,害世子受苦了,好在太子殿下來了,所有努力沒有白費,才沒有鑄成大錯。」
「既來了太子府,」宋昭指尖的驀然頓住,鏡中映出她驟然冷冽的眸光,「就好好籌謀一番,切記萬事小心,莫要露出破綻。」
銅鏡突然被扣倒,發出「鏗」的一聲清響。
她眸光微斂,昨夜畫舫之事是她的試探,賭蕭鉞最後會出現,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蕭鉞對她還是有情的,只不過這情是出於對南州之行的虧欠,還是對阿弟的歉疚,亦或是因為父親手中的兵權,或者兼有之……
宋昭承認自己卑劣,用這個法子勾住太子,利用他的補償心理,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她不經意地撫摸自己的小腹,最好今日能一次就中,這是蕭鉞欠她的。
「奴婢昨夜問了芙蓉苑的丫鬟,說這個院子原本一直空置著,是太子擒獲竟陵王返京後,才著人重新收拾的,裡面的家居擺設,庭院裡的花草樹木,都是太子過眼後才安置上的。」
「奴婢瞧著,倒像是芙蓉巷別院的布置,太子對世子還是用了心的。」茯苓目光閃爍。
又低聲道:「還有先前一事,世子從龐府歸家,馬車壞在半路那夜,奴婢守著世子到半夜,恍惚看到了太子進了房。奴婢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沒發現世子的異樣,只當自己眼花了。」
「還有世子探監那夜,奴婢睡覺一向很輕,那日卻睡得特別沉,還落了枕……」
宋昭微微閉眼,想起那日似是而非的春夢,輕聲道:「不用再說了。」
自打她進京以來,三番五次偶遇太子,宋昭早已起了疑心,所以昨夜畫舫之行,她才會假裝醉酒,賭蕭鉞找來,可沒想到,他連自己的閨房都來去自如。
可在碧落崖下,九鳴並未因為九葉靈芝草而對她心慈手軟,甚至不惜抹殺掉南州的一切。
葉七娘無權無勢,只是一介商賈,不能與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相配,蕭鉞定然會將這個污點洗掉,可換成是侯府的小姐,蕭鉞就變了態度,原因無他,有利可圖罷了。
談什麼心悅,說什麼喜歡,說到底,他為了兵權,她為了懷孕,他們都是一樣的涼薄自私,還真是絕配!
「那些就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要再提起。」
宋昭忽然想起一人,問道:「那個佳寧郡主是誰,能自由出入太子府,卻無人敢攔?」
茯苓道:「佳寧郡主的母親永安王妃,是太子殿下的親姨母,永安王又為救駕薨逝……陛下憐郡主孤弱,特許她自由出入宮禁。」
宋昭目光微凝:「永安王……可是當年北伐之戰中,為陛下擋箭的那位?」
「正是,王爺去時郡主尚在襁褓之中,陛下親自抱到膝頭教養,視如己出,連太子……」茯苓話音一頓。
「太子如何?」宋昭眉心蹙起。
「奴婢也是聽芙蓉苑的小丫鬟說,太子殿下待佳寧郡主,向來比旁人更縱容些。」
「原來是這樣,難怪攔不住。」
……
佳寧郡主踩著尺余深的積雪闖進太子府時,金絲累珠繡鞋早已浸透。
「鉞哥哥救我,」她闖進暖閣撲向蕭鉞,跪在他腳邊,拉著他的衣擺仰起臉,淚水順著瓷白的面頰滾落,「貴妃娘娘要在梅園設賞雪宴,名義上是為皇室貴女相看,實則是要定下我的婚事,母妃她……也允了!」
蕭鉞指尖一頓,鄭貴妃這步棋來得突然,他竟未得到風聲。
「先起來。」他伸手虛扶,刻意避開觸碰,「你今年已經十六了,女兒家終歸要出閣的。」
佳寧卻抓住他的袖角不放,蔥白手指與玄色衣料形成刺目的對比。
「我不嫁!」她聲音帶著哭腔,「那些人不是貪慕皇室尊榮,就是覬覦父王在軍中的舊部……鉞哥哥知道的,我……不想嫁人,我只想和鉞哥哥……和母妃永遠在一起……」
「荒唐!」蕭鉞沉下聲線,「你是皇室郡主,是孤的堂妹。」
見她艾艾痛哭不止,又軟了語調:「你放心,姨母定能為你擇一良配,莫要耍小孩子脾氣,令姨母憂心。」
「她都不要我了,整日就想著進宮!」佳寧郡主突然拔高聲音,金簪上的流蘇隨著她劇烈的動作嘩啦作響,「你也不要我了,都想將我趕快嫁出去!我才不要嫁給別人……」
「住口!」蕭鉞厲聲喝止,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筆架上的狼毫筆齊齊顫動。
永安王妃和陛下的隱秘之事,豈可宣之於口!
他目光森然如刀,「再敢胡言亂語——」
「那就殺了我吧……」佳寧郡主仰起淚痕斑駁的臉,嘴唇顫抖著,卻仍固執地瞪大眼睛。她突然扯下腰間玉佩狠狠砸在地上,羊脂白玉頓時四分五裂,「反正阿嬋也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不如死了算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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