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握住衛衣下擺往上提。
季煜烽忽然不安地皺起眉頭,雙手下意識攥緊衣服,腦袋也抗拒地晃了晃。像只護食的小狗。
「別亂動,換身睡衣才睡得舒服。」
聞修越無奈,只能放緩動作,用指腹輕輕摩挲季煜烽手腕內側,似是安撫。
這個動作奏效了。
季煜烽手指微微鬆開,聞修越趁機將衣服褪下。
少年後背沁出的冷汗沾濕了貼身衣物,隨著動作滑落,露出背部線條。勁瘦腰腹上,肌理線條在床頭燈暈染的微光中若隱若現,腰窩處有一顆淺褐色的小痣,在白皙的肌膚下尤為明顯。
聞修越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趕忙別過臉去。
拿起乾爽的睡衣,觸到布料時忽然意識到什麼。這是他常用的尺碼,穿在季煜烽身上或許會有一點點寬鬆。
事實正如聞修越所料,當睡衣套上少年肩頭時,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線條。低眼替他系好紐扣,指腹不小心擦過鎖骨凹陷處。
季煜烽無意識地哼唧一聲,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手腕。
然後,偏頭蹭了蹭他的臉頰。
這個動作讓聞修越心臟猛地一跳,手下意識縮回。
發現自己呼吸有些不穩,調整好狀態後,見季煜烽睡衣穿戴整齊,又托住他的後背,幫他調整睡姿。
聞修越坐在床邊,目光落在熟睡的少年身上,床頭香薰混著少年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裡交織成某種令人心顫的氣息。
完成這棘手的「工程」,小狗終於安分下來。
可好景不長。
誰知剛把人放平,季煜烽又慢慢地起身,嘴裡不知道說著什麼,從聞修越身後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腰,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
聞修越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見季煜烽平穩的呼吸聲,溫熱的氣息順著耳朵,每一聲都沉沉落在他的心尖。
不知過了多久,聞修越的眼睫動了動,微微側眸,入目便是少年高挺的鼻樑,線條流暢,在光影下勾勒出利落的輪廓。
人在睡眠中,潛意識裡總會尋求溫暖和安全感。即便是平日裡習慣獨自入眠、從不喜歡抱著東西的人,在睡夢中也會下意識尋找依託。
此刻季煜烽無意識地將自己抱住,想來是剛從高熱中緩過神,身體還殘留著虛弱和不適,本能地將他視作依靠。
聞修越嘆了口氣,雙手托住季煜烽的後背,又將他安置在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
剛直起腰,神色一凝,突然想起這大平層本是為自己獨居設計,全屋只有一間臥室,兩人可怎麼休息。
聞修越向來對私人空間極為看重,絕不願因他人的出現打破既定的生活秩序。
雖說讓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有些彆扭,可他更沒理由委屈自己去睡客廳的沙發。
躊躇片刻,有潔癖的聞修越拿起他和季煜烽換下來的衣物,走到浴室,先沖了個冷水澡,然後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打算等鐘點工明天來處理。
回到臥室,他拉開柜子,拽出一床被子,走到床邊,將被子平整地鋪在季煜烽身旁。
隨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直挺挺地躺平,目光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他下意識用餘光瞥了一眼熟睡的季煜烽,思緒漸漸回籠。
這才驚覺,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反常了。
季煜烽生不生病,和他本沒有任何關係。以他的性格,自認為就算旁人在眼前病死,也不會有半分心疼。
原本他們就處於針鋒相對的狀態,那天,看到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季煜烽獨自靠在路燈下,形單影隻,像一隻被遺棄的流浪小狗,心底不由自主泛起一絲憐憫。
仔細想想,他對季煜烽的關注,好像並不是源於季煜烽本身,而是他身上那強烈的反差感,勾著自己不自覺想靠近。
他是個GAY,骨子裡也有著男人慣有的征服欲,在感情里更傾向於能帶來激情和刺激的伴侶。
但他篤定,那個人絕不會是季煜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