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有臉面與我斗呢?」陸景策昂起下頜,隱含一種居高臨下,「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原本就是我的,我們年少相識,血脈相連,他在宮中挨餓受凍的時候,是我為他遮風避雨,是我憐惜他,愛他——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陸景策呼出一口氣來,他搖搖頭,「長安冬日極寒,可是在我身邊後,他再沒有生過凍瘡。」
「在你身邊不過一年,卻到處是傷。」
「你配嗎?你配擁有他嗎?你能好好地愛他嗎?」陸景策說,「從一開始,你奪走的就是別人的,他的人,連同他的愛,全都該是我的。」
原本就該是我的。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憐枝昔年的那雙眼睛,想他雙眸明亮地喊自己哥哥,景策哥哥。
憐枝,憐枝。
我的弟弟,我的妻子。
「甚至他原本嫁的就不是你。」陸景策說,「他該嫁給你的父王。」
「你的閼氏,是從你父王身邊偷來的,從他原本的愛人身邊搶來的。」
「偷來的,搶來的東西……怎麼會長久。」
劍如人啊。
他這樣輕飄飄的幾句話,將斯欽巴日心底最不願想起的一切都勾了出來,斯欽巴日頭顱疼痛的仿佛在那一瞬間被釘錘鑿開了,鵝黃的腦漿是他的恐懼,可是他真的能放手嗎?
「那又如何。」斯欽巴日道,「他是你的,可我卻只花了一年便讓他愛上了我,我的一年,賽過你們的十年。」
「這是我的本事,別說什麼先來後到,你我憑本事留人……而事實就是,你不如我。」
「他回到你身邊了,卻還是要跟著我走——他究竟更愛誰,這不是一目了然麼。」
「你在得意什麼?」斯欽巴日冷笑,「該得意的,明明是我才對。」
「你說你護著他……你算什麼護著他?」斯欽巴日的呼吸變得急促,因為不甘與憤怒,「你愛他?你愛個屁,你懂什麼是愛嗎?你疼惜他什麼?你只會將他往死里逼!」
「你知不知道,他逃出長安城的時候,被你派來的追兵害得墜馬,撞到了腦袋,瞎了眼睛——他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怕的要命,那時候,你在哪裡?」
「啊?!你口口聲聲地說你不會讓他受傷,可那個時候你在哪裡!他瞎了眼睛的時候,你在哪裡?!」
「是我陪著他。」斯欽巴日大喘著氣,逐漸平靜下來,「那時候,是我。」
話如刀,要往人骨頭上劈。
陸景策靜靜地聽著他的話,緘默良久,久得恍若一輩子,只聞刀劍鏗鳴,人聲不見,陸景策垂眸,復又輕笑,出乎意料的,他提起了一個人。
一個斯欽巴日並不願意回想起來的人:「還記得旭日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