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真的愛他,為什麼就不肯接受彼此的存在?壞就壞在憐枝的運氣不好,招惹的兩個男人都不是什麼有寬容之心的君子。
憐枝像塊香氣撲鼻的肉一般被這兩個畜生撕扯著,爭奪著,那是沈憐枝一切苦難的開始,亦是點燃陸景策心中名為「嫉妒」,「恨意」,乃至於「不安」,三座柴堆的火星。
時至今日,這火愈燃愈烈,最終到了無法熄滅的地步,陸景策也已忍耐到了極點,那熊熊烈火將他的一切偽裝都燒毀了,他的心臟被撕開一個巨大的裂口,一隻張牙舞抓的惡獸從他血淋淋的心臟裂口中爬出來。
那是真正的他,血淋淋的,至惡。
他厭倦了偽裝,陸景策往前兩步,一隻手扣住了沈憐枝的脖子,他分明沒有用力,可憐枝卻覺得一點都喘不上氣來,在晦暗的夜色中,陸景策面上的笑容變得扭曲而詭異,「可是沈憐枝……」
「如果那時你跟我走了,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曾幾何時,陸景策也想放下那一切與沈憐枝好好的,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妄想放下一切不忿,放過讓他與憐枝分離的宰相一脈,往後好好地與憐枝泛舟西湖。
可沈憐枝呢?他的一顆心在他身上麼?或許憐枝對他有情,可如今沈憐枝對他的情意,比之從前究竟少了多少?!
「你選了他,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你在那吃了不少苦,是麼?可你還是沒記住教訓!還是不知道待在哥哥身邊才是最好的——我應該讓你在那兒多留一會兒的。」
「我還是太心軟了。」陸景策說。
這短短一句話中,叫憐枝聽明白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陸景策知道他在大夏過得不好,原本他可以更早來,原本他能讓自己免於在羊圈中被欺侮?
他都知道?憐枝覺得自己被欺騙了,那時在行宮中,他借著酒意才有勇氣將一切都說給陸景策聽,他以為陸景策會在心中疼惜他,會再也捨不得他受傷,可原來……陸景策都知道?
真就像陸景策說的那樣……他什麼都不算,他什麼都不是!
在極度悲傷之下,憐枝反而會變得更平靜,這樣的平靜讓陸景策罕見的有些不安,可有些事情,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
陸景策復又向前兩步,他挑起憐枝的下巴尖,「還記得那匹馬麼?」
「那時你與斯欽巴日並駕齊驅地來於都斤山送我離開,一黑…一白,那兩匹馬是一對兒的,是麼?」
好刺眼啊,那時的陸景策就覺得,真是好刺眼啊——像一對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