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也是能拿來說笑的麼?」
東珠極其珍貴,唯有皇上皇后與太后才能用,就連他們這樣的親王也無權佩戴,否則便是謀逆大罪,這樣的事,陸景策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是在說笑。」陸景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的眼睛道,「哥哥是說真的——我會送你一對東珠。」
憐枝笑意凝在臉上,脊骨竄上寒意,手腳發寒,為陸景策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也為他眼底那濃郁到幾乎要漫溢出來的,沼澤地一樣黏濕的勃勃野心。
「表哥,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憐枝說,「我不要什麼東珠,這就很好了——我不想要。」
「我只想要平平安安的,你與我……我們都是。」
他這樣說著,直直地看著陸景策的眼睛,與陸景策濃黑的眼相反的,沈憐枝的雙眸清澈見底,憐枝捧著他的手,輕聲問,「好嗎?」
「……」詭異的靜謐過後,陸景策狀似不經意地轉過臉一笑,「好,我不胡說八道了。」
沈憐枝已琢磨出些不對了,又或者是陸景策故意露出的馬腳,想讓他察覺這點變化。
憐枝對此一頭霧水,卻又隱隱地覺得不安,說到底,他雖說還是信賴與愛著陸景策的,可當初丘林王死前那些話還是在他心頭留下一根刺。
於是憐枝問他:「哥哥,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什麼?」
憐枝沉默了一會,復而張開嘴,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就是…說這些話,哥哥……從前你不在乎這些的。」
陸景策從前甚至還想過隱居,在沈憐枝的印象中,哪怕是「楚親王」這個名頭,陸景策也是不在乎的,可如今的陸景策卻同他道:「憐枝……其實……那有什麼不好呢?」
「我能給你數不盡的東珠,將世間所有的珍奇都送到你面前,我能為你做任何事,我能永遠護著你。」
「真真正正地護著你。」
憐枝怔忡地看著他,眉心輕輕地皺了起來,「……哥哥?」
陸景策默不作聲地端詳著他面容上的變化,他挑起的嘴角慢慢的、極難被察覺地趨近於平直,在憐枝與他四目相對的前一剎那,陸景策湊近他吻了吻他的額發,「嗯……憐枝——我隨口胡說的,你別當真。」
他輕描淡寫地將這一篇章揭過了,憐枝抿了抿唇,也沒再說話,於是陸景策攬著他睡下了,身邊人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可沈憐枝卻久久無法入眠——
他轉過頭,借著微弱的燭光,用眼神描摹著陸景策的面容,如此俊美,華貴無雙。
很熟悉,卻也陌生。
憐枝看了他一會,而後躡手躡腳地爬下了床,在寂靜的夜中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門甫一推開,憐枝與外頭守夜的侍女面面相覷。
「……」侍女先是一愣,而後回過神來,「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