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枝心中懊悔——他給忘了,這頂破帳子還是這小蠻人的地盤,夜間相見不可避免,只是他白日裡才「大鬧天宮」一通,斯欽巴日又絕非善類,恐怕自己是沒好果子吃的。
斯欽巴日還帶著外頭的寒氣,步步逼近時叫憐枝渾身一哆嗦,也不知是冷還是怕,他咬著下唇,大氣兒不敢出。
「……」斯欽巴日上下瞟他一眼,見憐枝默默無言,還以為他是將自己先前的話聽進去了,學乖了,不由多了幾分好顏色,「閼氏休憩的這樣早?」
斯欽巴日以為,自己對這沈憐枝雖說沒太多情意,可這人到底是自己的閼氏了,既已陰差陽錯地結為了夫妻,那便好好的過日子。
沈憐枝這麼怕他,活像耗子見了貓,這也沒什麼意思——斯欽巴日認為這要改,故而態度軟和下來,挺想與憐枝溫存一番。
只是他強橫慣了,對這種事實在不太習慣,木樁子似的立了半天,總算想了個話頭出來,「沈憐枝,我送你的那張狐皮……」
斯欽巴日說著,粗略地左顧右盼一番,沒找著狐皮的一根毛兒,他回過頭來,疑惑道:「你給收哪兒了?」
「翻出來,那東西還……」斯欽巴日原本想說那狐皮還沒收拾好,趕明兒弄乾淨了再給他送回來,誰知一扭頭,目光卻猛地定在那一箱箱重新摞起的皮箱之後……
那找不著的狐皮,可不就這樣可憐兮兮地擠在那裡麼?
沈憐枝盛他扭頭功夫快速地乜斜他一眼,見斯欽巴日臉色驟沉,因此極為心煩地皺起臉來——
實話說,憐枝在他初提及那張狐皮時,心便咯噔一跳,暗道不好,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就知道斯欽巴日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必是要借題發揮了,憐枝絕望的想,也不知是會罰他挨鞭子,還是別的什麼。
唉!只恨自己還不夠圓滑,不夠伏低做小……警戒又如何呢?不過一張狐皮而已,若他當時捱下這口氣,恐怕就不必受此無妄之災了!
他坐臥不安地等待著,見這斯欽巴日臉色黑如鍋底,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憐枝惶惶閉上眼,只是等了許久,都不曾聽得斯欽巴日發話,反倒是依稀聽得一陣悶悶的腳步聲。沈憐枝小心地睜開半隻眼,待看清眼前情境後,卻是一愣。
那小蠻人緩慢地朝皮箱堆後走去了,只見他蹲下身,按著皮箱,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狐皮給抽了出來。他用掌心附在上頭,動作堪稱輕柔地撫了撫。
他垂著首,帳內又暗,憐枝看不太清斯欽巴日的神情,只是斯欽巴日接下去的舉措卻叫他呼吸一滯——
斯欽巴日拔.出腰後匕.首,冷冽刀鋒以破竹之勢朝那張皮毛扎去,驟然的「叱剌」聲響簡直叫憐枝心驚。
他繃著唇角,寒著臉用刀子將皮毛劃了個稀爛,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地上的獸皮毯也劃破了,沈憐枝看著這沐浴在晦暗中的瘋狂少年,手腳冰涼。
狐皮被劃的面目全非後,斯欽巴日才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