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睨她一眼,「你記得還挺清楚。」
「那當然,你們仨都帥,站一塊就是荷爾蒙大爆發,難得一見。我當時還想問你要微信。」
他警覺地微眯起眼眸,「要誰的?」
謝與月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她移了移眼睛,說道:「給我朋友要的。」
他眯了眯眼,哦了一聲,明擺著沒信。
堵車終於結束,他們沒再說話,聞敘專注開著車。
她心虛地朝駕駛座方向望去,窗外滿是路燈車燈,愈發顯得車內暗了,他的臉隨著車流明明滅滅。突然覺著,他這人應該也挺孤獨的,只是大概在漫天工作的擠壓下,顯得微不足道。
就這樣看了聞敘好久,一直到第二個紅燈亮起,她忽然又開了口,「你朋友不在身邊,我的也不在身邊。」
他側過眸來,漆黑的眸攏著窗外星星點點的亮光,「所以?」
她沒順著他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我爸媽現在也是,他倆在國外樂不思蜀,這麼久都不給個電話給我,消息也不愛回,說不定都快忘了我這個女兒了。」
聞敘手隨意搭著方向盤,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卻聽見她又繼續開了口。
「所以等他們有空的話,把你朋友介紹給我認識吧。」
鋪墊了半天,還是惦記他那倆朋友,他都快被氣笑了,心裡也挺煩的,她都和他結婚了,沒事還想這個做什麼。
他盯著紅燈,冷淡地拒絕,「不。」
謝與月一時間有點失望,垂下眼說:「可我看那些關係好的夫妻,彼此的朋友都是認識的,我只是單純想多了解一下你而已。之前我看那個群,就叫24k那個,說你跟朋友組局都不帶我。」
聞敘偏過頭去看她,她今天就穿了件單薄的鵝黃色長袖,頭髮攏到了背後,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昏暗的光線下,她的失落幾乎要化成了實質,這個年紀的她,還沒學會掩飾情緒。
「……剛說錯了。」他移開了眸,車流開始緩慢地往前,「我沒有不想讓你認識我朋友。」
「真的?」語調一下子就又上揚了。
他嗯了一聲,剛才那點不爽早淡去了,反倒漫起了些酥酥痒痒的意味。
「聞敘。」她看向車窗,車窗上映著他的側臉,「我們重新談一次戀愛吧。」
聞敘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些,正想再說話,又綠燈了,就這麼一直開到了家裡。
他走在她身旁,聲音被秋夜的微風吹得模模糊糊的,「你剛車上說的那句話,還挺像表白的。」
「像?」她停了下來,清澈的眼灩灩地笑,「明明就是。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門前感應燈在此刻亮起,他們足以看清彼此的面容,他眼睫輕顫,俯下身,細細密密地吻過她柔軟的唇瓣,他當是一隻啄蜜的蜂鳥,貪婪而不知倦地嘗著甘美的滋味,卻又如此的小心翼翼。
接吻的動靜很輕微,感應燈慢慢暗了,只有院裡的地燈還散發著暗淡的白,在朦朦暗色中,她靠在門牆邊,眼尾一點潤色,噴薄出的呼吸也顯得曖昧,他們沉淪、深吻,不再滿足於蜻蜓點水,直到路邊驚現車燈,院門被映得亮堂,她腳輕輕踢了他一下,「有點涼。」
在家門口
磨磨蹭蹭了那麼久,他們終於記起回家,他進了家門,下意識地去尋找一隻興奮衝出來迎接的小狗,這時候他應該蹲下來,伸手摸摸它的頭,有時候它太激動了,還會想伸舌頭來舔他,真是只沒禮貌的小狗。
方才洶湧的心緒就這麼淡了些,他伸手去摸衣袋裡那枚冰涼的銅球,就在此時,謝與月拉著他坐到沙發前,拿出一本活頁相冊本,厚得像本大部頭。
她遞給他,想了想,說道:「想閃電了就看看吧。你這樣天天記著它,它也會很開心的。」
心裡藏著悲傷的人,怎麼都無法睡好的,她也很明白,走出悲傷並不是嘴巴說說那麼容易,十八年日日的陪伴,怎麼可能輕易忘懷。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記住,時時想起,或許還有種它依舊活在回憶里的慰藉。
沒等他翻開,她便站了起來,說自己要去洗澡,給他留出屬於自己的空間。
相冊本很重,塞得滿滿當當的,他拿到了個重如泰山的禮物,光是看見第一頁上花里胡哨畫著的「0歲」,就已經想長長地嘆一口氣。
翻過一頁,是它剛被撿回家沒多久時的模樣。
其實他不是一個愛拍照的人,只有偶爾出門遠行時才會拍一些大自然孕育出的震撼景色,他不擅長用專業設備,僅僅只是用手機去反反覆覆尋找角度,美好的景色值得他笨拙地花費心思。
也因為這樣,他手機相冊里有著少量的風景照,以及大量的閃電,他不愛拍照,可閃電總讓他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下一張又一張照片,以及視頻。
聞敘一頁一頁往後翻,從它0歲到1歲,再慢慢地到18歲,他們去露營、游泳、燒烤,過年時和家人自駕走過戈壁、草原、高山、大海,因為絕育而悶悶不樂,因為和其他狗打架贏了而興奮不已,跟著貧窮的他住在狹窄的單人間,在他結婚時被打扮成帥氣大狗,拖著花籃車,十八年的時光在手裡飛逝,又親眼看著閃電長大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