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有點惡劣,她想讓陶灼這個單純的遊戲腦變得沒那麼單純。
她能感覺得出,陶灼其實並不排斥她。
如果對她沒有任何好感,陶灼不會是那副反應。
但,一想到陶灼的來歷,蔚寧心頭就仿佛被沉甸甸的大石壓著。
水流沖刷過她的脊背,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她閉了閉眼,整理所有與陶灼有關的記憶。
陶灼說,對未來沒什麼計劃,順其自然。
那麼很可能陶灼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當下是什麼狀態。
她想回家,但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想留下,但是又不確定老天能讓她留多久,會不會將這一切都收回去。
這種無處著落的惶恐,蔚寧光是想像著就十分難受。
陶灼將所有精力投入到遊戲裡,除了因為對遊戲的熱愛,還有可能是為了減輕迷茫和不安。
只有遊戲裡的世界,才是陶灼能掌控的世界。
每一次精準的操作,每一個戰術的決策,都是她可以實實在在把握住的。每多努力一分,技術就能提升一分,勝利的希望也就增加一分。
努力的方向是如此明確。
但遊戲之外的現實世界,卻是無解。
陶灼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她融入不了這個世界,她過得很不開心。
想到這裡,蔚寧已將非要把陶灼留在身邊的念頭拋在了腦後。
比起滿足自己的私慾,她更想看到陶灼眼裡真正快樂的光。
要麼開心地走,要麼開心地留。
而不是像無根的浮萍,終日惴惴不安,茫然無依。
可蔚寧卻陷入了更深的無力。
穿越這種事太過玄幻,純看上天的旨意安排。
她能幫到陶灼什麼呢?
水流聲漸漸停歇。
蔚寧想起陶灼說過的話:「我只想抓住當下。」
表面灑脫的語氣,藏著的是強撐的堅強。
面對無法把握的現狀,陶灼究竟需要多少勇氣,才能真正享受「當下」呢?
蔚寧心想,她無法改變那些宏大的未知,但她可以努力成為陶灼此刻能握住的真實。
與其糾結那些無法掌控的變數,不如在每一個當下里,給陶灼多一分安心的理由。
面對看不到前路的未來,陶灼每走一步應該都很害怕吧。
她想站在陶灼身邊,陪她一起走。
她想告訴陶灼,無論未來走向何方,都有人願意與她並肩。
蔚寧仔細思索了一番,不能現在就和陶灼直言穿越這事。她還不確定陶灼是否願意讓她知曉這個重大的秘密。
她只能一點點試探,去琢磨陶灼的態度。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穿越這事只是她的胡思亂想。
不管怎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陶灼更多的安全感。
暫時將思緒理清了,蔚寧內心安定了些。
然後她才發現,她沒拿睡衣。
陶灼仍維持著呆坐的姿勢,聽著浴室里的水聲。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像某種隱秘的暗示。她盯著窗外,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被霧氣籠罩的空間。
陶灼抿了抿唇,正要起身離開,浴室里突然傳來聲音。
「陶灼,你還在嗎?」蔚寧的聲音里仿佛夾雜著水汽,「麻煩你幫我拿一下睡衣。」
故意的嗎?
想起蔚寧今晚的種種行為,陶灼腦中浮現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念頭。
隨即她便拍了一下腦門。
她怎麼能這樣去揣測蔚寧。
「在哪裡?」陶灼聲音有些發緊。
「衣櫃左邊第二個抽屜。」
「噢,我找找。」
蔚寧的衣櫃收拾得整潔有序,陶灼沒有多看,很快就找出了套睡衣。
指尖觸到棉質面料時,陶灼渾身都有些繃緊。她小心地拎著,快步走向浴室:「來了。」
浴室門開了一條縫,溫熱的水汽裹挾著香氣撲面而來。一隻沾著水珠的手從門縫裡探出。
「謝謝。」蔚寧接過睡衣,非常迅速地就將浴室門關上了。
看蔚寧這迴避的態度,陶灼心道,剛才的揣測果然是她多想。
她真可恥。
「蔚藍姐,我先回去啦。」陶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
門內傳出的聲音卻不平靜,甚至還略顯沉悶:「你不管我了麼。」
聞言,陶灼僵在原地,愣愣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