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著這大概又是一場由龐大的資產而引發的繼承人爭奪風波。
「幾千億,還是美元,」計程車司機邊聽邊搖頭感嘆,「給我我也爭個你死我活的……」
唐思伽從恍惚中回過神,想到上一次時川受到槍傷的新聞,大概這次也是豪門恩怨吧。
車停在公司樓下,一路奔波,唐思伽順手買了杯咖啡,走進公司,電梯門剛好打開。
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從電梯走出,為首的人金髮碧眼,臉色疲倦,正翻看著手裡的文件,瞥見身前有人影,抬眸隨意掃了一眼,而後腳步猛地定住:「唐思伽?!」
唐思伽沒有想到會剛好碰見威廉,頓了下,點點頭:「威廉先生。」
「你沒和宋修仁一起出國?」威廉詫異地問。
唐思伽蹙了蹙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威廉還要說些什麼,身邊的助理提醒他會議時間快到了,他看了眼時間,「唐小姐,下班後你先不要走,我有事和你說。」
唐思伽看著一群人呼啦啦離去,眉頭緊皺,想到還有工作,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下班時臨時要處理幾份郵件,一直到六點,唐思伽才忙完。
伸了個懶腰,她收拾好包包朝外走,想到一會兒仍要擠地鐵,思忖著自己也許應該可以買輛代步車。
「唐小姐。」男人的聲音響起,比起一年多前,已經沒有多少外國人的口音了。
唐思伽轉身便看見威廉站在一輛跑車前,正看著她。
「有什麼事嗎?」
威廉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再說吧。」
唐思伽沉吟片刻,最終坐上車。
威廉沒有問她去哪兒,只平靜地駕車朝東南方向駛去。
唐思伽凝眉:「威廉先生,這不是我回家的路。」
「我知道,」威廉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捏了捏眉心,「唐小姐,時川的新聞你聽說了嗎?」
唐思伽想到在計程車上聽見的消息,頓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新聞上說的是真的,」威廉沉默了會兒,「唐小姐,我知道我這樣做挺自私的,也清楚當初是時川做錯了事情,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他……出了點事情。」
唐思伽不解:「他怎麼了?」
威廉靜了靜,又一次想起上周六,喊來開鎖師傅將那個簡陋居民樓的門鎖撬開時看見的畫面。
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房屋,暖色調的燈光安靜而寧和地亮著,半掩的洗手間大門,淅淅瀝瀝的水聲,瀰漫的血腥味,以及被抱在懷中的黑色玩偶……
這一切再回憶起來,依舊令他手腳冰涼。
他早已記不起那天怎麼將時川送到的醫院,也記不清當時的具體場景,只是等到他的意識清醒過來,手術室的燈大亮著,他的手上沾滿了紅色。
「他一直以為你走了,」威廉啞聲說,「也怪我,一直以來都習慣了聽信他的話,沒有求證……」
唐思伽怔忡地看著前方,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威廉叫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茫然地轉頭看向他。
威廉說:「你現在沒離開,我才能將有些事情告訴你,」他安靜了幾秒鐘,「他留了一份文件給你,是股權讓渡協議,還有一封信是給我的,說,如果你哪天突然想起有他這麼個……爛人曾經出現在你的生命里過,如果你找到我,就說他鬥敗了,被發配去國外的分公司了……」
唐思伽靜靜地聽著,忍不住伸手,撫摸著手腕上的那道傷疤。
或許有著類似的經歷,或許她的心境早已經轉變,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過錯,她只是覺得……有些荒誕。
她想起去年三月份,在那個賓館的浴缸里,時川用這樣的方法欺騙了她,讓她徹底地相信了他,帶他回了自己的家。
可如今,卻成了真。
假的像真的,真的又像假的。
真真假假,她已經分辨不清楚了。
跑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唐思伽最終沒有拒絕,只是在經過醫院門口的花店時,順手買了一束康乃馨。
看望病人,總不能空手而來。
醫院是一家隱私性極高的高端私立醫院,可即便如此,門口依舊守著許多媒體車。
威廉帶著唐思伽從側門進入,乘電梯上了十五層。
空寂而奢華的走廊,沒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乾淨而清幽。
一整層樓,只有一套病房。
威廉臨時接到一通公司的電話,將唐思伽領到病房門口,便去了隔壁的房間接聽電話。
唐思伽站在門前,隔著門上的玻璃,一眼便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在看見時川的那一刻被驚嚇到了。
他的臉色白得像鬼,短短几天,整個人就瘦了一圈,眼神暗淡,沒有半點光亮,藍色的眼珠此時仿佛也變得灰敗無光。
葡萄糖一點點地注入到他的身體,維持著基本的生命體徵,而他只安靜地看著頭頂死白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