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的唇努力地張開,想要回答她的問題,卻在吐出兩個字後戛然而止。
他交上過許多完美的答卷,可情感貧瘠而荒蕪的一生,讓他連這個問題的答案都解不出。
他乞求地望著眼前的女孩,想要她給他一個答案。
可她避開了他的眼神,安靜地說:「瞧,你也回答不上來。」
就像是在慶幸著他的答案。
「而你剛剛問我,為什麼選修仁,」唐思伽說,「因為我喜歡他。」
喜歡。
她喜歡宋修仁。
時川定定看著她,這一秒,他想起了去年的那個生日願望。
他許:唐思伽以後不要這麼蠢了,什麼人都相信。
現在,她是真的不相信他了。
她去喜歡別人了。
她義無反顧地走向另一個男人身邊,輕聲問:「你怎麼樣了?」
滿眼的關切與擔憂。
與她之前關心陸朗舟不同,這一次,他察覺到了她內心的觸動。
其實,從酒店門口的那個吻時,他就察覺到了。
她那樣害羞的神色,只在和他第一次親吻時見到過。
他看著他們肩並著肩,朝出口走去。
他聽著宋修仁為了讓她高興,煞有介事地說:「有點疼。」
而她說:「幸好我帶了藥,先去我那邊吧。」
最終,他們一起消失在轉角。
時川不知道自己在頂樓待了多久,久到天邊漸漸泛起一縷亮光,酒店的經理匆匆忙忙地跑上樓,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他:「時先生,我已經叫了醫生,您先跟我來吧。」
像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川啞聲說:「幫我找一間房間吧。」
「當然,」經理忙道,「您的堂兄兩小時前買下了這家酒店,您隨便住在哪間都可以。」
時川仍沒有多大的反應。
威廉是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多趕來的,見到他的第一面,威廉愣了好一會兒,隨後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瀚思集團繼承人和幻影科技總裁在千里外的酒店頂樓打架,時川,你跑到這邊我不管,能不能少折騰自己和別人?」
時川抬頭看了他一眼,竟然破天荒地說了一句:「抱歉。」
威廉猛地啞然失聲。
回程的飛機上,時川一路靜默。
即便隨行醫生為他處理傷口時,他也一聲不吭。
只有在威廉詢問他發生什麼事情時,他才在長久的安靜過後說:「她說我根本不懂愛情。」
「她去喜歡別人了。」
下午四點多,飛機降落在京市。
時川走下飛機,卻在被外面的陽光照耀的瞬間,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神毫無焦距地抬頭,竟然直直地看向太陽。
「想瞎眼啊。」威廉輕輕推了他一下,然而下秒,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走到時川面前,盯著他一眨不眨的眼睛,「時川,時川?」
大約十秒鐘過後,時川的眼睛重新恢復了焦距,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而後淡淡道,「我沒事。」
他只是……剛剛出現了短暫的失明,很短暫,大概不過六七秒鐘的時間。
一切開始失色、失真,而後變成黑漆漆一片,幾秒鐘後,一切恢復成那片灰白色的原狀。
威廉看著他,坐上前來接人的車後,才輕嘆一聲:「時川,你這樣,只會讓人後悔當初站隊你。」
時川的視線垂落,沉默了很久:「也許你真的站錯了隊。」
威廉本意是為了激他,沒想到他竟然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頹廢無能,他靜默了好一會兒:「你有沒有想過,唐小姐說的是對的,你真的懂愛情嗎?」
「從小你接觸到的愛情,是你父親的利益至上與冷血,和你母親的偏執與瘋狂,」威廉說,「時川,你真的懂嗎?」他又問了一遍。
時川終於看向他。
威廉沉思了幾秒鐘:「我換個問法,提到愛情,你想到的是神聖的婚紗與禮堂,兩個人相濡以沫白頭到老,還是無窮無盡的傷害和痛苦,占有與拋棄?」
時川努力地思索著,許久說:「唐思伽。」
「什麼?」
「我只想到了唐思伽。」
威廉愣住,錯愕地看向時川,良久才移開視線,煩躁道:「只是交往而已,你連人小夫妻都能搞離婚,還在乎……」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旋即皺眉,「別想了,不是你說的,她喜歡上別人了。」
就連上一次唐思伽和人領證,他都沒親口承認過
她喜歡上了別人,這一次卻這樣說,那一定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