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恩賜日到了,貴族們用馬車拉來滿滿一堆肉,切成小塊,站在街口分發。
來拿的人蓬頭垢面,衣服破破爛爛,都是窮人和奴隸。他們跪在地上,雙手捧起,核桃大小的肉落在手心時,麻木的雙眼裡才閃出點光芒,一年到頭,也只有這時候他們才能吃到肉。
「都讓開!別當道!」
一個侍從在街上奔跑,手裡揮舞著鞭子,哪個路人不讓,就狠狠打過去,尖叫哭泣聲不斷。
轉眼到了北彌這兒,鞭子要落下來的時候,北彌都沒有反應過來,胳膊被一拽,北彌撞到了劉赤懷裡。
沒挨打,但是,一個雄鷹般獨立堅韌的青年的自尊心,碎了第二次。
人群被侍從全趕到了道路兩邊,來個車隊,一共六輛車,栽滿了肉和餅子。最前面的人,騎著黑馬,身材魁梧,毛髮茂密,像個熊。北彌認出了他,狄族十大將軍之一,齊齊激,在會議上,他最反對北彌的和談提議。
齊齊激也認出了北彌,他厭惡的頭一揚,移開了視線。既不想和北彌打招呼,也不想和北彌發生衝突。
到了街口,齊齊激從馬背上翻下來,走到一個纏滿鐵鏈的大木箱子面前,用力踢了一腳。
箱子黑漆漆的小洞裡冒出個人頭,是個年輕女子,頭髮混著泥結成一團一團的,臉髒兮兮的,瘦到面頰凹陷,眼球突出來,正癲狂而恐懼的望著齊齊激。
齊齊激:「來,本將軍給你個大大的恩賜。」
女人怯生生的伸出手,齊齊激放下了一塊生肉,巴掌大小,起碼有一斤。女人立刻啃了起來,像餓瘋了的野獸。
齊齊激:「還是主人對你好吧。」
女人:「是!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我知道錯了,能放我回去嗎?我會好好伺候您的!」
齊齊激搖搖頭:「太晚了,我買了個新女奴。」
女人大哭了起來。
十天了!已經十天了!被關在這麼狹小的箱子裡,四肢無法動彈,血液不通,她的小腿已經開始腐爛了。平時,她能探出頭問人乞討食物,可只要主人不原諒她,這些施捨不過是延長她死亡前的痛苦。
悽慘的哭聲連綿不絕,路人都低著頭,冷漠而麻木,已經習慣了。
「哎!都過來排隊,跪好,齊齊激將軍要給你們恩賜!」
侍衛招呼著,人們聚集在馬車前,紛紛跪下舉起手。齊齊激坐在車邊,一個接一個的發。
「多謝齊齊激將軍恩賜!」
看著窮人們感激的磕頭,齊齊激的神情傲慢而得意,別的貴族恩賜日最多送一車吃的,而他家是狄族最富的三大家族之一,民間借貸都是他家管,賺的錢財輕輕鬆鬆送六車。
前五車發的很順利,人們有秩序領取恩賜。到了最後一車,飢餓的人們開始躁動,不停有人往前擠,害怕領不到。
一個精瘦如猴的少年,穿過人群的縫隙,手腳並用的爬到最前面,跪好舉起雙手,齊齊激猛的踢開了他。
「髒種!往前擠什麼擠!你碰到我的衣服了!」
齊齊激勃然大怒,這可是從大夏運來的綢緞啊,女兒送給他的,用10個奴隸都換不來!
好心給這些畜牲恩賜,它們還要反咬我一口!
「不發了!」齊齊激站起來,想走,發現沒領到食物的人很痛苦,在後悔了,已經領到的人沒什麼反應。
「把發出去的肉和餅子全給我收回來!」
齊齊激一命令,士兵衝進人群,見人手裡拿著東西就搶,不給就一頓毒打。有些餓急的小孩把食物塞進嘴裡,想吃掉,士兵摁著他們打,逼著吐出來。
窮人們撲跪在齊齊激面前哀求。
「將軍,我們剛才沒有擠啊!一直都規規矩矩的!」
「求求了,我兒子要被打死了,我給您放羊做工,把食物賠給您,好不好?」
「真的別打了!」
街道上一片混亂,齊齊激的心情這才好了一點,又看向剛才碰到自己衣服的少年:「把他給我關到箱子裡去!」
少年被嚇的發抖:「將軍饒命啊!我不是故意的!哪裡弄髒了我給您洗乾淨行嗎?」
齊齊激沒理會,一群士兵拿著鐵鏈圍了上來,少年驚恐萬分,甩開手腳,到處亂跑。
見他過來了,北彌往左躲,少年也往左跑,兩人相撞,北彌痛的倒吸一口氣,少年則摔在了地上。他抬頭一看,又是個穿絲綢的主,臉瞬間因驚恐而煞白,一次性得罪兩個貴族,今天自己是死定了。
士兵衝過來抓住了少年,拳頭對準腦袋就是兩拳:「還敢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