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們通常是來給東家送東西、傳些緊要消息的,一路飛奔後,能在此歇息片刻、喝喝水,東家不嫌不趕,這是件叫人心裡舒坦的事情。
一傳十十傳百,阿綿的鋪子還未開張,就已積累了些許人氣了。
不僅如此,大家對陸東家家裡的小孩也十分的喜愛,時常私下裡都津津樂道著小阿月的種種事跡。
「哎,你還真別說,弄得我現在是真想生個閨女!上回阿月爹來,抱著她爹的腿一直說想爹爹,也就半天多沒見而已!那樣子簡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得了吧,你能生到人家那麼好看的閨女?隨你那咪咪眼可就白瞎了。」
「去去去!我要有個閨女,長成啥樣我都樂死。」
「我家小子跟阿月大兩歲,昨天我一回去就說長大了要把我打死,好拿我的錢買糖吃。」
「哈哈哈哈哈!!」
打開話匣子,又說起阿月同樣也很頑皮,鋪子裡時不時傳出種種雞飛狗跳的吵鬧聲等云云。解乏完後大家才四散回家,阿綿原本和阿月一塊兒蹲在樹邊數螞蟻,「你在這玩,我要去收碗了。」
小阿月手上有一個飯粒,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趴在地上看著螞蟻們跑來搬,「哦。」
阿綿去前院收碗,看到角落裡還有個小跑堂沒走,用手背不停擦著眼淚。
「怎麼了?」
那跑堂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娘子,額間的碎發都哭濕了,看上去嚇得不輕,「我闖大禍了!我把工丟了,回去我爹會打死我的!」
「怎麼會把活計丟了,你做什麼了?」阿綿回憶了一下,好像她之前是酒肆的夥計。
「我……我……」跑堂左右看了看,「我前兩日下工遲,撞見東家在往酒罈里摻水。東家見了我,讓我一塊幹活,我才知道原來一直賣的是假酒,我說這樣衙門來查怎麼辦?東家就讓我趕緊滾,以後不要再來了……還說什麼,就是如此才有錢賺!」
阿綿最近總是聽到這種事,不是拿狗肉冒充羊肉賣,就是剋扣夥計們的工錢。東家們還都振振有詞,「家家都是如此,我不這樣節省銀兩,恐怕就倒閉了!」
「這是個你死我活、弱肉強食的世道,你不坑別人,別人就會來坑你!」
「有良心的人發不了大財,發財屬於那些敢做常人不敢做事情的人。」
全是李大師的敦敦教誨,反正聽信的東家們現在風頭很是強勁,掙的錢比往常多出了不少。
不僅如此,這樣乾的酒肆就能將酒賣出更低的價格,從而將這條街上其他的酒肆同行擠兌垮!若是想存活下去,其他家也不得不想辦法降低本錢。
阿綿捧起一摞碗,此刻愁容滿面——她想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將來。
要知道,她才剛買下這個鋪子一兩個月,這條街上的鋪子很貴,若是在其他地方只需要不到百兩就能買到比這寬敞、簇新的鋪子!
值錢的是食街的名頭,城中和附近村落的百姓們人人都知道,要吃到最好吃、最時興的東西,平日裡想要逛一逛熱鬧、家中有人過生或慶賀什麼,那麼就來食街!
若是有一天,食街變得臭名昭著,那麼她的這個鋪子,會不會變得一點兒也不值錢了?
「我就不信了,好好做買賣就會做不下去!」阿綿大怒,「你別哭了,我這過兩個月要開張,現在還沒招人。你來我這裡好好干,還是做跑堂的,第一個月一兩銀子,若是幹得好留下,便是一兩半銀子!對了,你叫什麼?」
「真的麼?我一定會好好乾的……我叫春妮!」春妮眼睛還是紅通通的,「我不笨,做了一年工的。」
阿綿初步打算請三個人,一個廚子、一個跑堂和一個雜役,她學過算帳,帳房她自己做。
傍晚孟馳堅來了,見阿綿踩著凳子貼出紅紙,大概意思就是她要招工,待遇與市場價是差不多的。
下方還多寫了好幾排大字:
我家鋪子不用跳舞!不用每個人都進客喊話!
高峰期過後可以自行休息!
月休三天!
包吃包住!
孟馳堅說:「我來應徵的,好心的東家收留我吧。」
阿綿覺得這個笑話很有趣,刷好了糨糊才跳下凳子,「可以,不過不發你工錢。」
「原來簽的是賣身契。」
「爹爹!螞蟻,好多好多!」阿月跑出來太急,摔了個大馬趴,隨後趕忙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