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都吵翻天了,你還讓陛下這麼玩,御史的彈劾你現在是看也不看了。」黎循傳抬頭說道。
江芸芸倒是不太在意,反過來安撫道:「陛下和我們太熟了,根本勸不動,但你放心過幾天,就有一大批人來死諫了,且讓他這幾天先開心開心。」
黎循傳看清了她的小算盤:「你還真狠心,陛下估計是一點也不清楚吧。」
「每天都一大早出門玩,大晚上才回來,能清楚什麼。」江芸芸顯然對此事有點幸災樂禍的,但隨後就轉移話題說起了正事,「朝廷一時間也抽不出這麼多人,但整個江西空缺的縣令縣丞不少,我們現在要求至少補一個上來。」
「各地的名單都在這裡,江西目前下轄有十三個府和一個州,共計下轄七十八個縣,其中以北部最為嚴重,九江和南康最為嚴重,九江府下轄五個縣,分別是德化縣、德安縣、瑞昌縣、湖口縣和彭澤縣,除了投靠寧王的德安縣和瑞昌縣,人已經被抓,剩下三縣湖口縣的縣令跑了,縣丞被殺,剩下的兩縣,縣令和縣丞皆司,南康下轄四縣,其中星子縣、都昌縣、建昌縣、安義縣縣令和縣丞不是逃了就是投敵了,這兩處基本上是每個縣衙都要補人,至於其他地方,這事具體數目,雖說南邊還好,但一直受盜匪侵擾,衙門的人本就少,寧王一反,膽小怕事的,跑了不在少數。」
黎循傳把手裡的摺子遞了過去,有抽出另外一本,繼續說道。
「這次雖說結束得塊,但兵力損失不少,江西都指揮使司下轄的三衛,十一千戶所,三儀衛司和兩個群牧所,三衛大都投敵,故而損失慘重,千戶所五五分成,制數大減,三儀衛司和兩個群牧所本就是因為親王才設立的,這次應該也要處理。就因為當地軍官大都左右搖擺,所以伯安當時召集的兵大都是散兵,甚至是百姓家的壯丁,江湖義士,不敢任用衛所里的人。」
江芸芸看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嘆氣:「好大的空缺啊。」
「但你要是現在這個時候推行清丈,卻又是最佳的時候。」黎循傳說道。
人少也就意味著阻力少,個別的鄉紳富豪這個時候若是有所阻攔,企圖侵占無主的土地,只要主官硬氣,隨便拿出一個藉口都有的他們受的,所以大部分他們都會選擇沉默,等待時機。
江芸芸揉了揉額頭:「不知內閣都選了什麼人過來?」
說話間,謝來突然火急火燎衝過來說道:「壞了壞了,完了完了,蔣冕這個老頭帶著一群人去潘陽湖抓陛下諫言了。」
江芸芸趕到的時候,朱厚照帶著帽子,披著蓑衣,手裡還拿著一個魚竿,褲腳都挽了起來,興頭之際被人圍堵起來,一臉不耐煩。
江渝早就躲起來了,遠遠觀望著,一看到她姐來了,就躡手躡腳走了過去:「不得了了,好猛一老頭啊,哭了半個時辰呢。」
原是朱厚照前面跪滿了人,大概有二十來個,應該是正好從兩京剛來的第一批人。
「谷大用呢?」江芸芸壓低聲音問道。
「被陛下打發去下面撈魚了,剛一走,這些人就來了。」謝來說。
江芸芸不解。
「一條魚也釣不上來,也太菜了。」江渝罵罵咧咧,「陪他玩一早上了,把把空杆,你說氣不氣人。」
黎循傳咳嗽一聲,看了江渝一眼。
江渝只好訕訕閉上嘴。
「去把谷大用叫回來,把人都拉回衙門。」江芸芸頭疼。
——這都什麼事啊。
「你們在這裡待著,我去看看,回頭不對勁,記得來撈我們。」她又對其他人說道。
江芸芸理了理衣服,走上前去。
朱厚照一看到她立馬露出『救命』的神色,小臉挎著,一臉不悅。
蔣冕一看到她哭得更大聲了。
江芸芸親自把人扶起來,和顏悅色說道:「蔣巡撫,這是為何?這裡人多口雜,傳出去丟的是陛下的臉面。」
蔣冕是目前朝野中對江芸難得還抱有幾分厲色的人。
但內閣還是選擇他過來後,楊廷和很快就去信解釋了一番。
第一是朝中抽不出太多的人,福建那邊大獲全勝後,顧仕隆也上摺子彈劾了不少人,內閣也順勢整頓了一波吏治,九邊也借著這次大勝要完成最後的軍屯清丈需要大量的人手,能調到江西的人手實在有限。
第二則是蔣冕其人德性溫克,器識深沉,學問博雅,也就是說對人嚴格,但對自己更嚴格的人,而且做人做事講究克己,放在現在這個江西環境中是很合適的。
蔣冕果然對她冷哼一聲,不假顏色:「陛下的臉面,江閣老不加以維護,反而縱容媚上,忠節大義如何學得。」
朱厚照本來就不高興,一聽江芸也被罵了,立馬變了臉色,江芸芸眼疾手快借著扶人的動作把人擋下了。
就在這個時候,谷大用急急忙忙回來了,就好像沒看到這麼多人一般,手裡抱著一隻活蹦亂跳的魚大喊著:「十斤八兩的大魚,逆流而上時一舉跳入奴婢的船,大喜,是大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