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日時間,朝廷上的罵戰越演越烈,就連剛趕赴江西的黎循傳也備受指責,屁股還沒坐熱就要上摺子自請離去,到最後甚至牽連到內閣成員。
首輔王鏊和次輔楊廷和被罵尸位素餐,阻絕民意,天理難容,被罵得狗血淋頭,想回家避避風頭,被朱厚照直接駁回。
梁儲自來剛正,不曾想在這個時候也被撩了衣服,每日都過得灰頭土臉。
費宏也因和商戶交往過密,涉嫌牽連到積慶、鳴玉二坊的地塊被迫上摺子請罪,是唯一一個準備回家休息的閣老。
三日後,不曾想,風暴中心的江芸再一次上了摺子,內容和之前的天差地別。
她彈劾寧王朱宸濠想要重立護衛隊,居心叵測,狼子野心的摺子。
「劉瑾和朱宸濠,他們怎麼扯上關係的?」
朱厚照看的眉頭緊皺,但很快又想起了起來。
——劉瑾確實有段時間對寧王讚不絕口,也說過要恢復寧王舊制,免得王府受到匪患侵擾,只是後來因為江芸要回京的事情,這事就被耽誤了,不再提及。
「還有兵部的陸完,還有錢寧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還有誰啊?原來一個個都包藏禍心,朕還沒死呢。」朱厚照看完全部內容,氣笑了,「錦衣衛何在,謝來呢,讓他給我去查,仔細得查。」
這場輿論的風波好似最後一波春風,東西風交錯而行,誰也了不到第二日睜開眼,外面又都發生什麼事情了。
京城的風向變得太快了,一下從禍國殃民的江芸又到了炙手可熱的江彬,最後又成了在京城素有賢名的寧王,似乎有一雙手一直在操控著輿論,但若是仔細發現,所有事情似乎又都是連在一起的。
——這些人似乎本就不太乾淨。
又敏銳的官員在這樣混亂的時候,學會了閉嘴和關門謝客。
朝野紛亂,人心惶惶時,江芸芸正慢慢握著手裡的小圓石頭,做著康復訓練。
「練習半個時辰了,歇一歇。」樂山提著一大簍子肉和菜從外面回來,「做了紅棗銀耳湯,用的是王尚書送來的棗子,果然是好棗子,聞起來真香啊。」
江芸芸嗯了一聲,突然問道:「你想開個食肆嗎?」
樂山臉上笑容一頓。
「我昨天聽閒閒說,我們街頭那家包子鋪不開了,老闆娘年紀大了,想把前面的鋪子租出去,收個租金,安穩過日子。」江芸芸笑說著,「我覺得你這一身手藝,浪費在家裡可惜了。」
樂山低著頭,不高興說道:「什麼浪不浪費,給您做飯呢。」
「我一日三餐都在內閣吃,回來也晚,閒閒和穟穟也是早出晚歸讀書,就剩下張道長和你,但張道長飯量不大,只是愛喝酒,你一整日都消磨在院子裡,多無聊啊。」
樂山抬頭看她,一雙眼睛紅紅的。
黎循傳走後,小院確實安靜了很多,也沒誠勇和終強陪他說說話,兩個小姑娘整日在外面讀書,時常還會被顧家留飯,張道長也要去算命看病掙錢,至於江芸,工作起來更是忙碌。
「我只是很擔心你。」
江芸芸招了招手,樂山走過來,在她邊上坐了下來。
「你這些年一直被我耽誤著,你弟弟第二個孩子都出生了,你至今還是孤家寡人,出去和人說說話,也不需要你多賺錢,就是心情快樂一點,而且你這麼好的手藝,讓更多人的吃到不是更好嗎,回頭我給你寫個大明第一廚神的牌子,你就掛起來,保證客流量很大。」
樂山又哭又笑:「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江芸芸也跟著笑:「我這次回內閣,怕是要更忙了,我也真的希望你能過得更好。」
樂山低著頭,半晌之後才說道:「聽您的總是沒錯的。」
江芸芸滿意點頭:「那你等會帶著張道長把店面盤下來,仔細學著點,張道長對人事最是精通,你拉著他陪你開幾天店。」
樂山擦了擦眼睛的淚水,笑說著:「肯定啊,吃了我這麼多好吃的,關鍵時候可不是要來給我打打下手的。」
江芸芸點頭。
「那您什麼時候回內閣啊?」樂山問道,「外面都好熱鬧,一下子是說那個江彬殺良冒功,結果牽出很多邊疆的將士原來也都會做這樣的事情,陛下要求兵部徹查,一下子又是寧王意圖謀反,居心不良,外面現在說您的事情,反而少了。」
「快了。」江芸芸把手心的石頭放了回去,笑說著,「只要京城的風不停,流言總會一個比一個多。」
又十日後,錦衣衛突然大批量出京,瞧著是往江西去了,隨後京中不少人被抓進詔獄,任誰也打聽不出消息來,但緊接著,不少官員的家都被抄了,一時間京中哭聲震天。
在眾人以為一切要塵埃落定時,京城中突然出現一個奇怪的流言。
「陛下肯定是被人蒙蔽的,不然何來這麼多事情都不知道,如今回過神來,可不是要生氣。」
「被誰?江芸?」
「放你的狗屁,要不是江芸冒死用自己的性命衝進火場,陛下能回過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