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江芸芸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座大火蔓延的宮殿。
鮮血在她腳邊蔓延而去,成了一道道不可越過的鴻溝,
朱厚照茫然站在遠處,任由漫天大火轟得他臉頰發熱,一顆心卻好似跌入冰窟。
——江芸,江芸剛才這麼看他……
——她是不是生氣了,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江芸差點就死了。」同樣一臉漆黑的朱厚煒忍不住把手中的水桶重重扔在地上,冰冷的水瞬間賤滿了兄弟兩人的衣服。
「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他大罵道,隨後頭也不回就追著江芸而去。
「江芸,江芸……」朱厚照一顆心幾乎要碎了,滿腦子都是江芸,他想要追上去,卻被匆匆趕來的張太后一把抱住,「兒啊,兒啊,有沒有受傷,娘看看,娘看看……」
「陛下,快快,乾清宮要塌了……」
在眾人圍過來間,朱厚照只能眼睜睜看著江芸消失在自己面前。
「江芸……」他迷茫低喃道。
乾清宮一場大火,徹底把過年的氣氛消除。
與此同時,朝堂上有一些隱晦的傳言。
當然最重要的是,當官到現在都不曾缺勤的江閣老突然病了。
一個月都不曾上朝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江家小院
樂山一臉憂心忡忡地坐在台階下, 心不在焉地磨著藥,時不時看向陳禾穎端出來的血水。
「好了沒?傷的深不深啊?嚴重嗎?」在陳禾穎跑了兩趟之後,樂山忍不住把人抓住, 「怎麼裡面沒動靜啊。」
陳禾穎眼睛紅彤彤的:「骨頭斷了,都是血,手都被燒到了,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一直坐在門口的黎循傳臉色大白, 猛地站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嚴重!」誠勇大驚失色。
陳禾穎撥開樂山的手,匆匆回屋子裡了。
黎循傳抬眸去看屋頂的謝來。
謝來還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 盤腿坐在屋頂上沉默,臉上難得沒有嬉笑怒罵的神色,只剩下死般的寂靜。
他察覺到黎循傳沉默的視線, 卻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黎循傳在院中來回走動著,到最後還是忍不住站在江芸芸的屋門口,裡面有很多動靜,卻唯獨沒有江芸說話的聲音。
他沉默著, 心中澎湃擔憂如潮水把人淹沒,可最後只是安靜地站在門口,面露悲戚。
直到天黑, 張道長才心事重重出了江芸的屋子。
一堆人都圍了過來,就連屋頂的謝來也都翻身下來。
「骨頭接起來了,本來右手就有舊傷, 怎麼就逮著一個地方霍霍啊。」他氣到破口大罵, 「宮裡著火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衝進去做什麼, 手上要留疤了, 好好的一雙手竟這麼折騰。」
「還有別的問題嗎?」黎循傳緊張問道。
「嗆了幾口濃煙, 不知道嚴不嚴重,但我瞧著晚上大概會發燒,看著點吧,本來身體就跟個破簍一樣,還受了這麼重的傷,到底要怎麼辦啊。」張道長心事重重,抬腳準備去開藥方,可一抬頭就看到一院子的人,更生氣了,「都是一群大男人,關鍵時刻一點用也沒有,晚上只能讓顧知和陳禾穎看著點。」
夜深沒多久,顧家夫人和毛家夫人就匆匆來到江家。
「我們來照顧,兩個孩子會什麼。」兩位夫人憂心忡忡說道,「消息傳出來,我們都頗為擔心,路上看到李家也準備送人送東西過來,晚上看門的人多看注意點。」
黎循傳看著屋內慌亂的人群,想要往裡面看一下江芸的情況,卻又發現一切都被屏風遮擋著,完全看不到動靜。
「啊呀,你怎麼還在這裡啊,像什麼樣子,快些回去。」顧家夫人眼尖,連忙把人趕走,想了想又低聲說道,「人多口雜,晚些再來吧。」
黎循傳聲音沙啞:「她怎麼樣了?」
顧夫人嘆氣,把人推走:「要受點罪的,下次再說吧,你先回去吧,這裡太亂了。」
黎循傳被人趕到角落裡,卻沒有離開,只是茫然地站在那裡,聞著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一顆心幾乎要被碾碎。
哪怕當年在漳州受制於人,他也從未有過如此無助的時候。
原來他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她身邊,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情況,不能親自守在她身邊,在今日,他終於知道,原來她的一切和他毫無關係。
他們的情分也不過是外人口中的少年情誼。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站在她身邊。
黎循傳紅了眼睛,緩緩閉上眼,掩蓋住滿眼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