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拿我和英宗做比較,他有我這麼本事嘛。」朱厚照頗為不悅,直接把寫這個摺子的御史打發去做縣令了。
內閣聽了內廷傳來的聖旨,一臉無奈。
江芸芸深知朱厚照的脾氣,只是對此搖了搖頭。
王鏊嘆氣:「也太不會說話,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也該去吃吃苦頭了。」
梁儲欲言又止。
「陛下至今還未立後宮。」一直沒說話的費宏冷不丁說道,「聽聞己巳年選上來的秀女還在儲秀宮呆著呢。」
原本正在各忙各的閣老們紛紛抬頭。
「陛下也都二十二歲了。」費宏又說道,「至少也該成婚才是。」
王鏊也不知在想什麼,端起茶來,嘴角捧著盞邊,愣是沒說話。
梁儲皺眉:「聽聞太后的病情一直不好,之前有人上過摺子,但是石沉大海。」
楊廷和也跟著沒說話,他捏著手中的摺子,一臉沉默。
「我身為禮部尚書,若是對此事視而不見,乃是我的失職。」費宏又說,隨後話鋒一轉,「內閣一心,不知諸位可否與我一起上這道摺子。」
王鏊抬眸,看了面前大義凜然之人。
「今年戶部的預算有些緊,不若明年吧。」楊廷和不想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下意識甩鍋。
「陛下現在有自己的主見,我們大臣們一起上摺子,只怕又要生波折了。」王鏊緊跟著說道。
費宏也不生氣,只是看向梁儲。
梁儲板著一張臉,認真說道:「此事事關社稷,豈可因為這些理由而畏縮,我署名。」
王鏊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垂眸間,那點笑意瞬間消失不見。
費宏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江芸芸,笑問道:「江閣老呢。」
江芸芸抿了抿唇。
「她江其歸自己還孤家寡人呢。」王鏊淡淡說道。
「只是想著內閣上下一心,故而多嘴一聞。」費宏察覺到王鏊的不悅,果斷轉移話題,「那我就去寫摺子了。」
朱厚照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立刻勃然大怒。
朱厚煒一看他哥是真生氣了,立馬把腦袋縮起來,專心玩著手中的玩具,不說話了。
「我娶不娶妻和他們有什麼關係。」朱厚照大罵道,「要他們多管閒事。」
張永撿起地上的摺子,笑說著:「內閣素來就是什麼都管的,陛下消消氣,您看,江閣老他們都沒署名呢,可見也就是禮部尚書職責所在上的摺子。」
朱厚照一聽江芸的名字,臉色更是難看。
「江閣老可不會管這種事情。」張永又笑說著,「陛下消消氣。」
「她難道還不知道此事不成。」他嘟囔著,「江芸,我要見江芸。」
張永笑說著:「奴婢這就去請江閣老。」
朱厚煒抬起頭來欲言又止。
江芸芸看到傳話的小太監,心中咯噔一聲。
王鏊也警覺問道:「現在喚你可有說什麼事情?」
「沒說呢,但陛下頗為生氣。」小黃門嚴肅說道,「還請江閣老謹言慎行。」
內閣四位閣老齊齊目送江芸芸離開。
王鏊立刻眉心緊皺。
楊廷和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到最後也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費宏則是平靜收回視線,繼續手中關於彈劾格外藩王的摺子。
梁儲並未察覺出內閣波濤洶湧的氣氛,只看了一眼就開始埋頭幹活。
江芸芸一入內,就看到朱厚照憤怒的注視,朱厚煒對著她瘋狂擠眉弄眼。
「這個摺子你知道嗎?」朱厚照直接問道。
江芸芸一眼就看到熟悉的字眼,垂眸:「費閣老在內閣說過此事。」
朱厚照一聽,更生氣了:「你知道!那你,那你……」
他看著下面低眉順眼的人,嘴角微動,到最後眉心充滿不可置信:「你沒有意見,江芸,是不是,你沒有意見?你說啊!」
他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委屈。
江芸芸沉默。
若是一開始她還不清楚陛下這般親密的態度到底是為何,可人心到底是肉長的,一日復一日,隱秘而沉默地注視,歡喜而雀躍的笑容,她又非頑石,又如何不得而知。
江芸芸不覺得欣喜,只覺得惶恐。
原來當年入宮為妃的那句話並非劉瑾的攛掇之言,又或者說,陛下那一瞬間的恍惚失言,已經足夠清晰。
她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這個她幾乎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殿下,年輕帝王,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