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煒說完眼珠子一瞟,又立馬義正言辭說道,「那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狠狠把人罵了一頓的,所以你千萬別生氣。」
江芸芸眨了眨眼,隨後輕笑一聲:「該罵的,你身邊都要成篩子了,小黃門不靠譜可不行。」
朱厚煒哦了一聲,坐在她邊上發了一會呆。
「殿下不是不管這些事情嘛。」江芸芸收回視線,繼續提筆開始整理這幾日關於宗室修改的各方意見。
「我,我之前也聽人說過……」朱厚煒撓了撓腦袋,「他好像做官做的不錯,哥說朝中一直都挺缺人的,我就想著要是真得行,等曹夫人死了再把人召回來。」
他說完又停了下來,湊過來,小聲說道:「但我和你關係好,我肯定要先考慮你的意見的。」
江芸芸失笑:「殿下要考慮的是社稷,不是微臣和他人的糾紛。」
朱厚煒沒說話了,索性把下巴靠在江芸芸的肩膀上,低著頭,盯著她寫字。
幽幽燭火的照耀下屋內所有的一切都有些灰濛濛的,偏落在江芸身上,好似照在玉上一般,溫潤細膩,連帶著空氣都明亮了不少。
江芸的記性極好,不僅能一邊看摺子上囉嗦密集的內容,還能大致差不多的整理出這份摺子上的重點內容,最重要的大腦在進行這麼複雜的運動時,下筆的字跡一個錯字壞字都沒有。
「江芸……」年輕的二殿下小聲說道,「哥哥說社稷要考慮,但你也要考慮的……」
江芸芸下筆一滑,盯著那個刺眼的墨痕,揉了揉額頭,緊接著把二殿下的腦袋推了回去,繼續提筆把那個字劃掉:「時間也不晚了,殿下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還要讀書嘛。」
「不讀書。」朱厚煒耍賴說道,「我可是要做藩王的人,要盯著你整理摺子的,好多人來找我了呢,你可不能對我們這些藩王太差。」
江芸芸笑說著:「那二殿下去找您哥哥更有用。」
朱厚煒皺臉:「不要,不敢和我哥說起工作,我怕他拉著我幹活,我害怕,我就想曬曬太陽,釣釣魚,我以後可要當一個好吃懶做的大藩王呢。」
江芸芸眨了眨眼,突然問道:「去年選秀的那一批人呢。」
「在儲秀宮呢。」朱厚煒捏著她腰間的玉佩帶字,隨意說道,「不清楚的,小太監很早就跟我說過了,我不能隨意去那裡的,不規矩。」
江芸芸嗯了一聲:「陛下可有看中的?」
「不清楚耶。」二殿下抬了抬頭,絞盡腦汁才磕磕絆絆說道,「哥好像也沒看過,哥也很忙的,陪我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娘一直在生病,要靜養,太皇太后說自己年紀大了,不便插手此事,所以這事才一直空著呢。」
先帝的後宮就一位皇后,現在太后撂擔子,這些事情確實進行不下去。
江芸芸沒有說話。
「說這些做什麼?」朱厚煒打了個哈欠,「前幾日李閣老也說起這事了,想要哥儘快大婚,誕下皇子呢,哥直接冷下臉,不高興地把人請走了。」
江芸芸並沒有附和此事,只是繼續把這個摺子上有用的意見一點點,全都整理好,然後輕輕合了上來:「去睡吧,殿下。」
「那你也去休息吧。」朱厚煒直接按住她打算拿下一本摺子的手,笑嘻嘻說道,「工作可是干不完的,但是身體就一個呢,走走走,我送江閣老出宮門,如果你要請我回家睡覺,順便吃一個夜宵和早飯,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答應哦。」
江芸芸一本正經說道:「如何能讓殿下為難。」
朱厚煒皺了皺臉,不高興哼了一聲:「你這人就最是過分了,罷了,我從小就是大度的孩子,走走走,我送你回家。」
他直接把江芸拉了起來,然後拖著她往外面走,大聲嚷嚷道:「周發,周發!!人呢!我們都在幹活,你怎麼睡得著啊!!快,給爺一盞燈籠,爺要跟江閣老回家吃飯去。」
江芸芸哭笑不得,往屋頂看了一眼,謝來正一臉深沉地蹲在屋頂上,然後對著她打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笑死,只要二殿下敢跟著江芸回家,陛下就敢大晚上殺到江府把他暴揍一頓。
朱厚煒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不願為了一口吃的,讓自己明日被那群文官大罵特罵,所以把她送上早已等在宮門口的馬車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揮了揮手:「回去回去,好好休息。」
謝來便也悄無聲息坐在車轅的位置,熟門熟路,那個車夫愣是當沒看到。
朱厚煒見狀,背著小手,長長嘆了一口氣,對著身後的周發說道:「看到了嗎?」
周發不解:「爺看到了什麼?」
朱厚煒睨了小黃門一眼,慢條斯理往回走,任由那道長長的影子落在鮮紅的宮牆上,晃動的燭光一點點照亮眼前的路。
「你家那位老祖宗聰明得很,不然江芸也不會看上他,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不開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