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楊廷和隨口問道。
「用讀書人最喜歡的辦法。」江芸芸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下,但後面也沒仔細說。
李東陽一看江芸這樣子就心口一跳。
楊廷和見狀也不好多問,他並不管兵部的事情,又因為讓蒙古人進京是江芸的一力要求,所以內閣中這事也都交給她了。
「那你先試探試探。」李東陽隨後又強調道,「用你自己的名義試探試探,反正你也挨罵慣了。」
江芸芸咧嘴一笑。
「你們在討論什麼?」焦芳的聲音突然警覺響起,「怎麼不叫我。」
「在討論蒙古的事情,你也不感興趣。」江芸芸順口說道,「恭喜啊,聽聞孩子中舉了。」
焦芳一下子就笑得見眉不見眼:「好說好說!都是運氣啊。」
江芸芸笑著點頭:「確實啊,聽聞燒得都是禮一課的,咱們考春秋的就是運氣好,人少卷子也少,每次都趕上最後才磨磨唧唧上去,也幸好躲過了。」
焦芳一聽,眼珠子轉了一圈,一時間沒想明白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自來考試就有三分運氣的。」李東陽笑說著,隨後警告地瞪了一眼江芸,然後把人打發走,「蒙古的事情你自己掂量著,真捅出簍子,可別怪我不講師門情誼的。」
江芸芸哎了一聲,揣著摺子就走了。
「你李賓之最是護短了,現在放什麼狠話……」
焦芳的嘲笑聲傳了過來,江芸芸站在遊廊上停下腳步,臉上笑意逐漸斂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今正值中午,院子裡鬱鬱蔥蔥的樹影正倒映在地上,小板凳被樹影籠罩著,安安靜靜地靠在樹壇邊上,很多時候,幾位閣老還能維持著表面的和氣,至少中午吃飯時還能做在一起享用,說兩句話,斗幾句嘴,和和氣氣地工作。
「江秘書。」周發不知從哪裡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外面有人尋你。」
—— ——
「馮三。」江芸芸對於馮三來找她頗為意外,「你不是和二皇子一起嗎?」
早上的時候二皇子突然蹦蹦跳跳來找她,正好碰到內閣在說會試卷子被燒的事情,也跟著聽了一耳朵,回頭還裝模作樣的安慰著三位閣老,那小架勢和當初的朱厚照一模一樣。
馮三低著頭,小聲說道:「這事好像有問題。」
江芸芸心中微動:「你怎麼知道?」
「前幾日聽聞焦芳特意去找了劉瑾,這次去那捲子本來不是劉瑾的事情,是谷大用的事,是劉瑾自己接過去的,說自己正好有事情要小黃門外出辦,順勢再去拿卷子。」馮三說。
江芸芸擰眉:「那你有證據嗎?」
馮三一頓,喪氣說道:「沒有。」
江芸芸嘆氣:「那不能再說出事了,容易得罪人,兩邊都不討好,劉瑾和谷大用畢竟是多年的情分。」
馮三抬起頭來,尖銳說道:「我不需要討好兩邊。」
江芸芸一怔。
馮三一看她這模樣,抿了抿唇:「我是擔心他們對您不好……」
「那謝謝你了。」江芸芸聞言嘆氣,「你回去要小心一點,別和他們起衝突,好好跟著陛下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他能保護你。」
馮三低低嗯了一聲。
江芸芸盯著他消瘦的下巴,又和他各自沉默了片刻,隨後她就轉身離開了。
馮三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沒說話。
初夏的風已然有些炎熱,吹得人心煩意亂。
一場會試結束,王鏊回到內閣一時間看誰都不好意思,反而是李東陽安慰他來。
「這把火也太不巧了。」王鏊把人拉倒樹邊的角落裡,不甘說道,「我悄悄問過禮的考官,徵伯和用修的卷子都在的,而且名字都很靠前……這,尤其是對不起徵伯……」
「別這麼說。」李東陽打斷他的話,嚴肅說道,「沒有的事情,沒有什麼被燒毀的卷子,都過去了,徵伯昨日也和我說了,他十八歲開始考試,到現在一直時運不濟,也許是老天告訴他的機會不在這裡,他打算做些其他事情,我也是答應他了。」
王鏊一聽更是為難了。
「我說這話不是故意的。」李東陽嘆氣,「時也命也,這麼倒霉的事情每次都被他碰到了,我們也無話可說,他這些年身子不好,強撐考了這麼久,你也知道我現在只剩下這一個兒子了,每逢考試下來,都要大病一場,昨日突然跟我說不打算考了,我竟還鬆了一口氣。」
王鏊也跟著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