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猶豫,目光看向後面兩個人高馬大的錦衣衛,「你是來找她的嘛?」
「不是。」江芸芸搖頭,再一次重申道,「我是陪江渝來找江漾的。」
江蒼沉默著,收回視線:「三年後丁憂結束,我會辭官回鄉。」
江芸芸震驚。
「我娘病了,病得厲害。」江蒼盯著她看,「我用我的官身,換此事掀過去既往不咎,可以嘛。」
江芸芸語塞。
她對曹蓁的態度,大概就跟冬日的炮竹一樣,點了也就散了,若非此事被她捅了出來,她都已經許久不太在意江家的事情。
只是她還沒說話,就聽到江渝罵罵咧咧的聲音:「不是,你娘有病啊,怎麼還發瘋打人啊。」
江漾低著頭,被她拉著抱頭狂跑,身後的張道長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回去我給你塗藥。」江渝越想越氣,「我當時就應該也打她一頓的,就是她,鬧得我家一點也不安生,害我姐不能送他老師最後一面,煩死了。」
「哎哎,算了算了。」張道長和稀泥,扯了扯她的袖子,「都是人呢。」
江渝憋著氣,走得越發快了。
「寶珠。」江蒼低聲喊道,「娘傷到你了嗎?」
江漾抬頭,露出紅彤彤的一雙眼睛。
兄妹兩人都有一張蒼白的臉。
他們多年未見,連著通信都不曾由,此刻卻在狹小的巷子口彼此狼狽地見了第一面。
「哥。」江漾嘴角微動,她本來是想笑的,卻還是露出哭意,「好久不見。」
「你,你鬆手。」江蘊一看這兩人緊握的手,就想上前扯開,「這是我妹妹。」
「你們當年把她留在這裡的時候,怎麼記不起來她是你妹妹了。」江渝站在江漾面前,打落他的手,冷冷說道,「這條巷子又黑又長,她一個人生活在這裡這麼久,你們怎麼不說她是你妹妹。」
江蘊臉色青白交加,扭頭去看江蒼。
「對不起。」江蒼對著江漾輕聲說道,「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但你給我們一次機會行不行?」
江漾看著他許久,那雙眼似有千言萬語,到最後只剩下又哭又笑的模樣:「沒關係的哥哥,那個時候你來接我,我就跟自己說,哥哥肯定是有難言之隱,只要你們肯跟我道歉,我就沒關係的,但現在是真的沒關係的,哥哥,以後要保重身體,寶珠再也不喜歡放風箏了。」
江蒼茫然失神地看著她:「寶珠……」
「我不是寶珠,我是江漾,嶓冢導漾,東流為漢,我想成為那條永不停息的漢水,不想再被困在貝殼裡,日日夜夜等著你們了。」江漾咽下所有哽咽和委屈,「哥,我是江漾。」
江蒼紅了眼睛,喃喃自語著:「江漾。」
「對,我是江漾。」江漾一雙眼睛不再落淚,越發明亮清澈,「三年後,我要重新回到蘭州,我不會再為你們停下腳步,但我永遠記得你帶著我去放風箏的那個下午。」
她深深看了一眼江蒼,又看著茫然無措的江蘊,最後看向匆匆趕過來,站在巷子口的江湛,她笑了起來,一把抹乾淨臉上的眼淚,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江湛站在陰影處,神色複雜地看著快步離開的妹妹。
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她也是躲在陰影處,目送被傷透心的妹妹離開揚州,遠走他鄉,今日她再一次站在陰暗處,看著徹底自由的江漾。
她惶然落下一顆淚,臉上卻露出笑來。
——願你從今往後,從心至百骸,無一不自由。
江渝和江漾離開後,江芸芸看著占據巷子三個方向的的江家子嗣,有一瞬間,恍惚覺得所有人都回到了十來歲的年紀,那個時候一切都還是最開始的模樣,可每個人的模樣替換成今日的模樣,卻毫無違和感。
每個人都在長大,可每個人都似乎被困在原處。
不知是誰家小孩開始放鞭炮,炮聲連連,驚叫聲也此起彼伏。
走貨郎的叫賣聲隱隱傳了過來,路面上的行人歡聲笑語,歡快異常。
熱鬧的揚州城正在以開懷熱烈的姿態迎接著十日後的新年。
——一切都要要重新開始了。
「希望曹夫人今後能在家好好養病。」江芸芸回過神來,那陣揮之不去的水霧也終於被刺鼻的火藥味驅散,她看向面容蒼白的江蒼,認真說道,「今後陌路相逢,各自前行,保重。」
江蒼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緩緩閉上眼。
他心裡突然湧現出一陣暢快。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這麼多年揮之不去的陰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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