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走不要緊,只是本來大家都吃慣細糠了,現在不得不開始回到之前的苦日子了。
如今他的位置放了三個人,還是不中用!完全不中用!
摺子摺子理不出來,辦法辦法想不出來。
「內閣如今只有三人,本就捉襟見肘,西涯去年就去山東督工修建孔廟了,大家的工作量也就跟著大了,若是能再進一位就好了。」謝遷突然說道。
劉健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含糊說道:「此事還有待商榷。」
謝遷堅持說道:「吳原博科第、年齒、聞望皆為上,按理早就該入閣了才是。」
劉健嘆氣:「吳公行履高潔,志操純正,但入閣之事豈是你我說的算。」
謝遷還想說話,劉健直接說回正題:「這個修觀的摺子我來寫,若是陛下怪罪那也是我的事情,至於吏部的那個事情,都察院現在有什麼反應?」
謝遷已經提過好幾次想要請吳寬入閣的事情,奈何劉健次次回絕,這次又一次被堵了回來,心中頗為鬱悶,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接過他的話說道:「左右副都御史都上摺子了。」
「那就等等,回頭和吏部的一起給陛下送下去吧。」劉健又說,「年年京察都要鬧著一出,也不知道到底在彈劾什麼,鬧來鬧去,還真當自己是滄海遺珠不成。」
只要京察或者外察一次,就會有人被罷免,又或者被調任降職等等,能因此上升的人反而不多,所以每年都有本人或者親朋好友來喊冤的,只是這次離譜一些,御史們好好也跟著摻和進來。
「聽聞考功司原本正打算外察大考的,如今也都停下工作了,其歸也在家休息了。」謝遷說,「如今是讓他們停下來,還是先開展工作。」
「先把摺子遞上去,看陛下是如何批覆的。」劉健思考片刻後說道。
朱佑樘本就不高興內閣再一次拒絕他的要求,他是為了給太皇太后祈福,道長說了只要建好延壽塔,就肯定能為太皇太后,皇太后,陛下和皇后延年益壽。
李榮從內閣後來後也一直心情不爽,那些文官自來是看不上宦官的,一個個都沒個好臉色,現在他一見朱佑樘陰沉著臉不說話,立馬揣著一肚子火,開始上藥水。
「我瞧著劉首輔態度很強硬,還說——『今寺觀相望,僧道成群、齋醮不進,賞賚無算,竭盡天下之財,疲天下之力,勢窮理極,無以復加』,真是荒謬,陛下一片拳拳愛護長輩之心,他全然看不見,只惦記著錢不錢的事情,老祖宗的事難道不值得花錢嘛,而且去年江學士在鑄弘治通寶錢和清理鹽法時,不是為國庫充容幾百萬兩銀子了嘛,怎麼就花不得。」
朱佑樘也是越聽越生氣。
「這錢真是進去容易,出來難,朕想要給太皇太后儘儘孝心都不行了。」他怒氣沖沖質問著,「你去把侶鍾叫來,朕要親自問問這個錢的去處,怎麼朕要花點錢就這麼難!」
李榮殷勤下去傳旨了。
朱佑樘還有點氣不順,只是還沒生氣生出個所以然來,有聽聞太皇太后不好了,就連忙匆匆趕往後宮。
太皇太后周氏是英宗的皇貴妃,憲宗的生母,如今已有七十四歲,去年臘月就已經精神很差,下不了床了,太醫院的新太醫也有些本事,硬生生讓她過了三月,只是到了四月,那群太醫也都束手無策了,只能用人參吊著,日日夜夜在宮門口等著。
「老祖宗。」朱佑樘握著她的手,一臉悲戚,「我定建好道觀,為老祖宗祈求年歲。」
朱祐樘生於西宮,其生母紀淑妃薨後,這位周太后直接將孫子抱到仁壽宮中親自撫養,省視萬方,所以朱佑樘與她感情頗深,即位後尊為太皇太后,入主清寧宮,感念她的撫養之恩。
太皇太后已然是有些糊塗了,握著他的手,只是喃喃低語著。
「老祖宗說什麼?」朱佑樘俯身,低聲問道。
只是他聽完周太皇太后斷斷續續的話,突然沉默了。
周太皇太后只是緊緊盯著他,含含糊糊喊道:「陛下,陛下……孫啊……」
朱祐樘淚流滿面,低聲保證道:「孫兒一定盡力去辦,還請祖母心寬少慮保重身體。」
周太皇太后喘了幾口大氣,神色才安詳下來。
—— ——
宮外,江芸芸正在院子裡擼著貓,突然聽到有敲門聲,就抱著小貓去門口,誰知大門打開,外面空無一人。
她站在門口張望了片刻,正準備關門,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張紙,就好奇撿了起來。
上面只寫了兩個字——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