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內閣到了不得不給同朝為官的同僚一個說法的時候了。
「若是為難,找個藉口把我先放到別的地方也行。」江芸芸自己退了一步,「不想要閣老們為難。」
李東陽嘆氣:「不,不能這樣,回頭大家還以為內閣棄了你,你的處境只會更難,讓我再想想,師兄會照顧好你的。」
江芸芸心中感動,起身行禮。
李東陽揮了揮手:「徵伯去年大病一場,多虧了你介紹的那個道士才化險為夷,斷斷續續養了好幾個月才能下床了,他一直想找機會跟你道謝,誰能想找你好幾次了都沒找到人。」
江芸芸點頭:「那我去找他,也好督促督促他準備鄉試了。」
李東陽笑意加深:「就是這個意思,這孩子我現在說幾句就不耐煩了,我可就等著你去幫我說幾句呢。」
江芸芸領了任務,就在管家的帶領下,背著小手去後院找小師侄聊聊心了。
李東陽見人走遠了,臉上的笑容緩緩斂下,心事重重地坐回原處。
做了沒多久,只看到門房匆匆走來,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李東陽驚訝:「他怎麼來了?」
「獨自一人來的,勾著背,若非自報姓名,我也是認不出的。」門房說。
李東陽心思迴轉,想了無數個念頭,但實在想不起來最近有什麼事情值得他親自來。
「把這裡都收拾乾淨了。」他說道,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去去再來,讓廚房給其歸和徵伯準備吃食,留人吃頓飯再走。」
門房瞭然:「是。」
—— ——
江芸芸天擦黑才從李家出門,初秋的日子天黑快,沒走幾步,天就徹底黑了。
「我就說我不吃吧,非要留我吃飯。」她低頭走路,小聲嘟囔著。
「哎,小白臉。」一個小孩的聲音響起。
江芸芸扭頭,去看。
一個七八歲的小乞丐提著一個燈籠,站在她背後,板著臉不高興說道:「我給你帶路,這麼黑的路,等會把你摔破相了。」
江芸芸下意識抬頭去看,去沒看到熟悉的人影。
「跑啦!」小乞丐小聲告狀著,「你們吵架了嗎?」
「沒。」江芸芸反駁著,「帶路就帶路怎麼這麼多話。」
小乞丐撇了撇嘴:「你們大人真沒意思,還好我賺了五文錢。」
江芸芸跟在他邊上,滿臉含笑地聽著他碎碎念著,等回家後,又叫樂山給人送了一個饅頭,讓他坐在家門口吃飯,這才放人離開。
「你人真好啊。」小乞丐摸著肚子,開心說道。
「那是。」樂山給人重新點上燈籠,得意說道,「都天黑了,等會走路小心點。」
小乞丐蹦蹦跳跳跑了。
「哪來的小孩啊。」樂山關上門後問道。
江芸芸一本正經說道:「是五文錢大神送來的。」
「啊。」樂山震驚,「什麼胡話。」
「哎,你不懂!」江芸芸揮了揮手,「我在師兄家吃飽飯了,你晚飯自己吃吧。」
「這麼晚沒回來就猜到了。」樂山說,「熱水燒好了,公子去洗漱吧。」
江芸芸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對著正在台階下納涼的樂山,心情沉重說道:「我可能以後不在內閣了,其他地方都不包晚飯的,所以以後晚飯要自己做了,又是一筆開銷了。」
「什麼!」樂山大驚失色,「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這幾日出門買菜總能聽到他們議論您,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就是尋常職位調動。」江芸芸解釋著,「我這沒名沒分在內閣這麼久了,回頭真當閣老不成,別擔心。」
江芸芸去房間的路上,突然看到一顆石子,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屋頂。
屋頂依舊空空蕩蕩。
她站在院子裡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心事重重走了。
她剛走沒多久,原本空無一人的屋頂就翻身重新坐回一人,秋高氣爽的夜色,偏又月光,夜色和屋頂的人似乎要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