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笑著點頭:「你的師傅說的很對。」
「反正就是故意來折騰你的。」張道長嘟囔著,「你肯定也不信,你自小什麼都不信的,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要做什麼。」
江芸芸重新閉上眼,緩緩悠悠著,任由袖子垂落在地上,大紅色的鮮艷紅繩落在白皙的手腕上。
張道長悶悶地坐在她邊上:「真沒意思,你做了這麼多,怎麼還讓你回家了啊,那你日後還當官嘛。」
江芸芸笑:「當啊,你不是算出來我以後要做大官的嘛,首輔怎麼樣?夠大吧。」
張道長挖苦著:「我還說你前途坎坷,無妻無子,孤家寡人,哦,還壽命不長……啊啊啊……打我做什麼。」
「你咒我公子做什麼!」樂山從外面買了飯菜回來,一聽到這話立馬不高興了,叉著腰大罵著,氣得臉都紅了。
張道長也不好意思地輕輕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嘴上沒門,無量天尊庇護,呸呸,我瞎說的,我瞎說的,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樂山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感情也是看我家公子倒霉了,來踩上一腳是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張道長蔫頭蔫腦說道,「我,我就是算的。」
「算什麼!不好的都是不準的!」樂山站在他背後,怒氣沖沖罵道,「你重新算。」
張道長沒說話了,捏著袖子,可憐兮兮坐在小板凳上。
「晚上吃什麼啊?肚子餓了。」江芸芸笑著岔開話題,「有點想吃蔥卷,蔥多一點,香一點。」
「行,我剛好買了羊肉,等會再做個羊肉大蔥饅頭。」樂山連忙說道,「還買了魚和豆腐,晚上燉魚湯喝,難得休息,多喝點,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狠狠瞪了張道士一眼,這才捧著東西去了廚房。
江芸芸收回視線,原本平放著小腿踩在橫杆上,又開始搖搖晃晃起來了,手指還不忘拍了拍張道士的手背安撫著:「樂山就這個脾氣,再說了我家不信這個的。」
張道長懊惱:「不言則齊,齊與言不齊,言與齊不齊也。故曰:「無言。」,我師傅很早就說我遲早要被嘴害死,我這人就應該把嘴巴縫上,人生萬事,前數已定,我這一時戲耍之事,取笑之話,要是後邊照應將來了,說不定就成了讖語,這可怎麼辦啊,江芸。」
「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你我普普通通的人,便是隨口胡說也是正常的。」江芸芸安慰著,「而且說的是我,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張道長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江芸芸沒再勸下去了。
五月的京城已經頗為炎熱了,萬里無雲,哪怕快夕陽了,太陽照在人身上依舊滾燙,幸好院子裡的桃子樹和石榴樹已經鬱鬱蔥蔥了,兩人一躺一坐在樹蔭下,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說話聲,還有小狗的叫聲。
熱鬧,人間的熱鬧總是充滿嘈雜的。
空氣中瀰漫著的飯菜香味,一切都很安靜祥和。
「我年輕讀書的時候……」江芸芸突然開口,「我和楠枝的書房前有一株我自己種下的綠梅,我有時候偷懶就會坐在樹下發呆,什麼都不想,就看著天上的雲飄來飄去,樹葉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我那個時候讀書讀得緊張了,就跟自己說實在考不上就去當個教書先生。」
張道長笑得比哭的還難看:「還不如去教書呢,肯定能教出很多很多學生,還能長命百歲呢。」
江芸芸笑:「可你瞧著我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張道長沒說話了。
「都說人各有命,走到這裡就是我的路,改不了,不是你的幾句話,外面人議論我的那些話。」江芸芸輕聲說道,「你又不是真神仙,救不得就救不得吧。」
張道長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哎,安慰了這麼久,你不準備請我吃頓飯。」江芸芸話鋒一轉,笑說著,「嘴皮子都說幹了。」
張道長還真乖乖站起來說道:「那我去買只雞,晚上燉雞吃,人參我是買不起了,買點玉屏風,黃芪,白朮。」
他說完還真的準備走了。
江芸芸震驚,搖椅也不搖了:「你哪來的錢?你去搶錢了!」
樂山端著一籃子的食材,手裡還握著一把蔥,譏笑著:「人家算命了得,現在可是出了名的天師了呢,前幾日還買地了呢。」
張道長摸了摸腦袋,悄悄看了眼江芸芸。
江芸芸打量著他,點頭:「衣服瞧著確實精緻了點,不過安定下來也好,以後也不用東奔西跑了,好好過日子才是。」
「公子你要不再問問,哪裡買的地,什麼時候買的?」樂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挖苦著,「了不得了,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