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被那目光注視著,沉默了半晌,隨後低聲說道:「食人之祿,不避其禍,殿下要是今後遇到這樣不畏死難,以身赴死的人,可不能對他嗤之以鼻。」
朱厚照看了同樣年輕的老師一眼,然後哦了一聲:「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終於插上話的朱厚煒大聲說著。
「那你的馬願意給我騎嘛?」朱厚照見氣氛有些沉默,冷不丁問道。
江芸芸回過神來,一本正經說道:「我只有一頭小毛驢。」
朱厚照震驚,隨後大笑起來:「這事我知道,他們都說你是驢同知,說你出門騎驢,他們都笑你是個窮酸鬼呢。」
江芸芸也不生氣,只是跟著笑:「確實不太富裕。」
張永一聽,輕輕咳嗽一聲。
朱厚照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然後大氣說道:「我有很多馬,我可以給你騎呢!等會我帶你去看看你的馬。」
「君子疾沒世名不相稱焉。」江芸芸一本正經拒絕著,「我可不碰殿下的弓馬。」
「你不一樣的!」朱厚照大聲說著,然後直勾勾盯著小紅花看。
江芸芸無情地把小紅花收走了。
朱厚照含恨收回視線。
江芸芸看了眼沙漏,發現上課時間要到了,立馬開始陳堂總結:「一個真正有本事,能掌握其他人命運的人,若是沒有做到知人善用,不能虛心以待能者,舉賢任能,而是任由其他人竊據其位,就會惹出很多狂妄禍事。」
朱厚照連連點頭。
「如今殿下今日獨自管理東宮,不若就寫個表格來,看看每個人都該屬於什麼位置,看看殿下能不能知人善用了。」
朱厚照眼睛一亮:「好啊!」
身後的嬤嬤長隨果不其然露出痛苦之色。
——又來!
「不必真的要他們調動。」江芸芸察覺到他們的不高興,補充道,「殿下只需要練一下自己的識人之術,從最基本的看人的長處和短處開始做起。」
朱厚照連連點頭。
沙漏的時間終於到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是不喜歡江芸的課的,太多變數了,但是奈何太子殿下實在喜歡,陛下一開始也有點意見,偏殿下一聽大人們反駁就鬧得不行,所以陛下忍著脾氣又聽了兩次,見其實也沒有太出格,只是一時興起,而且只是折騰宮人,也就聽之任之了,老實說,朱祐樘有時候聽多了,心裡也忍不住開始對照起來。
江芸的課後作業還真的有點意思。
「對了,今日二皇子小紅花多。」臨走前,江芸芸突然對著兩位小皇子笑眯眯說道,「我這裡有一個揚州的小瓷兔,我舅舅給我的,給二殿下剛剛好。」
朱厚煒立馬跳了起來:「是禮物!是我的禮物。」
朱厚照立馬掛臉了。
江芸芸挑撥了兄弟關係,也卷著看也沒看的教案,施施然走了。
「這個江芸真能挑撥兄弟關係。」長隨魏彬對著殿下不高興說著。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哪裡看出來的,你們也這麼覺得嘛?」
其他幾位長隨對視一眼,沒敢說話。
「但江學士不是按照一開始說好的規矩來的嗎。」谷大用瞧著太子殿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著,「誰小紅花最多誰能得到一個小禮物啊。」
朱厚照一聽,點頭:「是這道理,今天的課沒聽嗎?不能無望猜測的。」
—— ——
江芸芸的課程自然原封不動傳到朱祐樘耳邊。
「真是哄小孩一樣呢。」司禮監太監蔡昭無奈說道,「太子殿下如此尊貴,怎麼能如此偏心。」
朱祐樘想了想:「都是立好規矩的,罷了,回頭你也準備幾個小豬瓷器給太子送去。」
蔡昭一聽,立馬說道:「陛下一片拳拳之心,太子殿下一定高興壞了。」
「對了,劉瑾呢?」朱祐樘又問道,「他的乾爹是誰?」
「還在問呢。」蔡昭一臉憤憤,「真不是東西,吃裡扒外,直接殺了才是。」
朱佑樘淡著一張臉沒說話。
沒多久,蕭敬悄悄走了過來,在朱祐樘耳邊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