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爹的圍棋都是用玉做的,你為什麼要用這個做啊。」朱厚照本來就下不來,被這個一弄更心煩了,板著小臉,不高興說道,「一點也沒意思。」
江芸芸笑說著:「這是蘭州城今年新研究出來的水稻,稻子收割後,還剩下這麼短短的一茬,普通百姓會收回家做鋪蓋的,還會有人割了,冬日點火取暖用,家裡稍富裕點的,這些也都要燒了做明年的肥料的,都是我花錢才收來的,怎麼比不上金銀玉石。」
朱厚照聽呆了,摸了摸這個粗糙的梗,摸久了只覺得手指疼,歪著腦袋,半信半疑:「這怎麼睡覺。」
江芸芸笑:「有這些東西睡已經很好了,有很多人大冬天連稻草都沒有,只能睡在地上,殿下覺得不值錢,沒人要的東西,在旁人眼裡說不定都是寶貝。」
朱厚照皺著臉:「那不是冬天要冷死了,這可怎麼辦。」
江芸芸嘆氣,但還是不耽誤欺負小孩,直接把他的相吃了:「哎,你的相沒了,你的帥也完了,嘻嘻,我要贏了。」
朱厚照破罐子破摔,把棋面都弄亂,無賴說道:「沒有輸,沒有輸,第一次玩,你欺負我,不算的。」
江芸芸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
朱厚照被看得不好意思,一骨碌爬起來:「走,吃好吃的東西去。」
江芸芸看了眼沙漏,不好意思說道:「我得去陛下那邊等著了。」
原本江芸芸一入宮就要先去面見陛下,奈何朱厚照拉著她不肯鬆手,鬧到僵持時,陛下就說先見欽差。
江芸芸這才先來了一趟東宮。
現在也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也該去門口候著了,總不能讓陛下等她才是。
朱厚照嘆氣:「你都沒陪我玩多久,怎麼又要走了。」
「等見了陛下,肯定回來見您的。」劉瑾哄道。
朱厚照抱臂,小大人模樣說道:「那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來哦。」
江芸芸笑著點頭離開。
屋內,朱厚照目視她離開,直到背影消失才戀戀不捨收回視線,看著散落在地毯上的棋子,立馬扭頭去問劉瑾等幾位長隨,期待問道:「剛才江芸說的你們都記下了嗎?」
幾人自然是齊齊點頭。
能被選到太子殿下身邊伺候,每一個的腦子都格外好使。
「走,陪我玩玩,下一次我一定把江芸打哭。」朱厚照小手一揮,大聲說道。
劉瑾最是積極,第一個擠了上去,正打算捏起棋子擺起來,朱厚照一見他那個粗魯的動作,就不高興說道:「別把我的兵弄壞了。」
劉瑾立馬小心翼翼地用兩個手指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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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打量著面前好像柳條抽長的年輕人,突然有些恍惚。
她長高了不少,也白了許多,五官也跟著綻開了,臉上的肉也跟著消瘦下來,瞧著更好看了,現在只是安安靜靜站在這裡,整個人更加沉默了,那雙曾經靈動的眼睛不再充滿好奇,只是恭恭敬敬地垂著。
明明之前見她的幾次都不太愉快,但所有的不悅在看到她本人時都會煙消雲散。
因為她實在是年輕又太充滿生命力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株生機勃勃的芸草,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歡喜。
——江芸,實在是太過耀眼了。
「這次蘭州你做得很好。」朱佑樘有些咳嗽,清了清嗓子後才開口說道,「商改的事情,你寫個摺子上來吧,回頭讓內閣那邊擬出一個章程來,你也可以跟進學習一下。」
江芸芸謙卑說道:「蘭州商改之事多虧同僚們相互幫忙,陛下聲名遠揚,百姓才會心悅誠服配合此事,內閣若是需要微臣,微臣一定全力以赴。」
朱佑樘一聽忍不住樂了。
江芸芸的小耳朵也跟著動了動。
——笑什麼?!
「你這人……」朱祐樘看著她,忍不住嘆氣,「要是一直都這麼討人喜歡,會說話就好了。」
江芸芸裝死沒說話了。
幸好朱祐樘這次來也不是來說這事的。
「明日你就去詹事府報導,你年紀最小,來的也晚,要和同僚們好好相處,他們已經教了殿下一年多,算老人了。」朱祐樘嚴肅說道,「朕把太子殿下交給你們,你們可要用心教導,不可因私忘公。」
江芸芸心中茫然,但還是恭敬應下。